莲影浮墙,暗香落进唇里。
少女坐在秋千上,满足地喟叹了声。
“九儿。”
盛衿雾回头,季褚望已穿戴整齐,头发也一如既往的服帖柔顺。
她就知道他今晚是要送她回家。
咀着齿间的莲瓣,她恨恨饮下酒,表情却波澜不惊,好似一朵俏丽无邪的铃兰:“快来坐。”
待他坐在她身边,她把保温盒里的莲藕汤奉上:“趁热喝,楚策亲自端来的。”
“嗯。”
他浅浅舀了一勺,汤面只泛起细微涟漪,漾在他眼底,像池里盛开的玉莲,美得不可方物之际,还有清冷的幽香袭来。
盛衿雾一时看愣了,忽然感觉有股热气从体内上涌,连忙捏着鼻子,仰起头,眼睛看着那弦月,话却是对着眼前这祸害人的妖精说的。
“好喝吗?”
季褚望敛起眉心,像似一瓣莲飘至池面,轻轻一叠,他放下瓷勺,起身凝着她的脸:“怎么了?”
盛衿雾认命似的阖上眼,不再看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天气热,好像流鼻血了。”
“我看看。”
他轻拢住她的腕骨,拨开她的手指,一对凤眼仔仔细细瞧着,良久也没看到那血色,终是笑了开来。
他的笑靥犹如莲蓉含呷着晚露,冰冰凉凉的甜,盛衿雾瞅着,不自觉咽了咽唾沫:“你笑什么?”
“只是想到冬天,那时的天气不热,但……”
他的声音疏疏淡淡,但落进盛衿雾耳,她只感觉本该流向鼻间的血,急急回溯倾洒在了自己的两颊,不禁连忙直起身,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次我流鼻血只是因为你那面具磕到了我的鼻子。”
男人的声息在她手心一点一点摩挲,像喜欢的猫舌在舔卷着她:“那在楚策的餐厅里……”
“也不是!”她促促发声,为自己澄清,“那次是因为我初来乍到,不习惯你们淮京的气候,上火了。”
“好,”季褚望握住虚虚捂着他唇的小手,吻了吻她的指尖,“是我们淮京的错,让九儿受苦了。”
“……”
少女整个身子红似血,此时身着一席淡墨瑰衫,外加一条水清丝质长裤,像是一簇佛罗伦蒂娜,在夜里撑放,花瓣炽红,枝叶繁绿,在晚风里摇拽着,撞响他一身寂沉未省的怦怦。
季褚望在她滚烫的手心落下一吻:“你真好。”
“嗯?”
盛衿雾不知他为什么冒出这句话,只疑惑地望向他。
他只凝起清浅的笑意,掌心拢上她的脸,好似一块温凉的和田玉在为她降温。
“九儿真好。”
季褚望捏了捏她的下巴,俯身凑到她红如鸽血宝石的耳尖,那耳尖薄透得连淡紫经络也看得十分清晰,他长眼垂敛,目视着她与风纠缠的锦缎秀发,眼底也折映出一抹幽深的飞光。
盛衿雾听得心暖,弯起唇问:“听过玫瑰浪漫法则吗?”
他静静的目光投进她的笑眼里。
她掰着手指,开始说:“玫瑰浪漫法则有三条:相信浪漫、遇见浪漫、心动浪漫。”
见他要说话,她伸出食指,点上那微微启开的薄唇:“当心动与浪漫同频,请你相信,我就是你命定相遇的小玫瑰。”
“淮京很好,可是比不上华市,因为这儿没有古槐林荫,没有胧胧晨雾,也没有熟稔乡音。
但是淮京有季褚望……”
盛衿雾顿了顿,倏而淡笑,眼尾好似攫取了天上的朗月烁星,熠熠生着清辉,她轻轻喃,喃声若江上月烟,浩渺寥寥:“只要这一条,便足够了。”
足够她这几月过五关斩六将,冲到万人前面夺下独木桥,终于站定到了他面前。
“九儿……”
“嘘——”
盛衿雾把方才摘下的莲花别在他的耳上,本以为花娇似玉,但季褚望却把这莲也比下去,做了衬托之物。
她满意地赏着眼前的美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拉他坐下,递过圆几上的莲藕汤,自己也盛了满满一碗:“喝吧,我们现在要把以前的季褚望全部消灭掉。”
她的声音伴着脆脆的嚼藕声,像似檐铃遇风,叮叮敲响如玉罄,美妙至极,他心旌一曳,目视着汤碗旁的一壶酒,缓缓咬出几个字。
“玫瑰下甜酒。”
盛衿雾吞下口中的藕,不假思索对道:“雾莲撞怦怦。”
以为会得到他的夸奖,结果身侧的人一时不语,她看着他:“怎么了?我的簪花郎君。”
他半翕着眼,盯着碗里的一绺涟纹,遂尔把耳际的玉莲择取下几瓣,用桌上的玫瑰甜酒冲洗后。
“你……”
他轻轻出声,好似松针尖拨颤这寂静下来的气流:“我想试试甜九与莲交溶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