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原谅我吗……”他低声喃喃:“也罢。”神秘人放开草丛对她的束缚。失去支撑的唐密当场就要跪倒在地,她不仅能量见底,连四肢都失去力量。这可不妙……
怎料神秘人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十分冰冷,纤长的骨节隔着她身上的袍子,都透出寒冰的质感。这非人的触觉让他多了一丝骇人感。
但他的态度十分温和,甚至能说是温柔。唐密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所有人中,他的态度好得很独特。其他人要么是因为惧怕她的力量,要么是E鸟那样,想要拉她入伙,只有这个一身忧郁的怪人……
他低头轻声道:“跟我过来。”他踩着水面朝潭中心的无花树走去。唐密被他抓着小臂,不得不跟着踏进水中。
她已经做好了落水的准备,可谁知水底一簇一簇地绽开花朵,将她托在水面上。最终,她和神秘人在树边停下。
“你来这里,或许是命中注定。”那人却不看她,而是久久地注视着这棵沉默的树。“曾经也有人失足闯入,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何为眷顾,何为惩罚。’我想了许多日子,还是看不透。若说眷我,为何弃我于荒山;若说罚我,又何故留下这颗种子作伴。”
“你……看得透吗?你额上的这个图腾,”他抚摸着额饰上的紫水晶:“究竟是眷顾,还是惩罚?”
唐密一时失语,这个神秘人就像被他的女神抛弃在人间的一缕怨魂,在天地间思考着永远没有定论的问题。她回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神秘人摸了摸树干:“祂已经做出回答。只是我离理解这个答案,还需要很多年的思考。你的到来,或许能让我更快明悟。”他将额饰还给唐密。
“神树七十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我守了二百一十年,这是第三次开花,第二次结果。第一枚果,我给了问倒我的人;第二枚果,我给开悟我的人。”说罢,他将骨节分明的手探入树的躯干,身体渐渐沉入地下。
水面顿时往外一圈圈荡开涟漪,只见倒影中,神秘人站在花树下,将漫长的岁月浓缩成短短的一瞬,他注视着花的转瞬枯败、果子的迅速膨胀。
一颗成熟的果实从枝头坠落,落在神秘人的掌心。他将果子放入身下的水潭。唐密看着水中浮起的果子,一时有些犹豫:“给我?”
神秘人隔着水面与她遥遥相望:“我命石奴邀你,你不愿来;遣风童请你,却见你放火烧林;如今我亲自赠礼,你也要无情拒绝?”
不知是不是唐密莫名其妙解了他的心结,神秘人的语气轻快许多,言语间甚至带有调笑的意味。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唐密便拾起果子。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个熟透的石榴,可入手却又冰,又热,又有些辣手。拿了人家的东西,唐密后知后觉,对自己烧了别人的坟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咳嗽两声:“放火是出于无奈,抱歉。”
神秘人朗声笑道:“无需挂怀,树灵们已经发完脾气了。”
什么?唐密正欲问清楚,却看见水中人影渐渐消散。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色跟镜子一样裂成碎片,一块接着一块消失在眼前。转眼间,她们三人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墓室,仿佛从未下到那个奇妙的空间。
唐密看着手中的果子,才能确定,方才的一切并非黄粱一梦。那……这个果子,是用来吃的吗?她打量着“石榴”,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怎料那果子骤然崩裂开来,化作丝丝精气从她的七窍钻入。
顷刻间,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席卷她的五脏六腑,她难受地蜷缩在地,耳朵里传来无数的窃窃私语。
“让她也尝尝被烧的感觉!痛死了啊,我说!”
“嘿嘿,拿了好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嘛,这点痛就当是小费啦!”
“你们说,她是不是有点像……”
“没有的事!谁会像她这么暴力!”
……
唐密痛得精神恍惚,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树灵们把脾气发在哪儿了。
不知这股热浪折磨了她多久,等她睁开眼睛时,只见一张放大的松鼠脸贴着她的鼻子:“你终于醒啦!”
唐密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她躺在室内的床上。额头上还贴着张退烧贴。青魔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严肃地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