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街只开了一家百花楼,但却是禹州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
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街市白天不见人影,待入夜百花楼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人影幢幢,随处可见喧哗笑闹。
进了百花楼,便是满目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入耳吴侬软语,直教人目不暇接。
大堂里载歌载舞,宾客满座。
齐璟坐在其中,单手撑头望着台上的歌舞,凤眼微微眯起,轻笑道:“禹州到底和京城不一样,歌舞都这般新奇。”
说完这话,他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下午那个货商女子说的话——“尽是些浮雕阴刻之类不出错的工艺,一点巧思都没有,浪费了这好料子。”
他随后唇角勾起,京城的歌舞不也如此吗,全是些不出错的曲子,没半点巧思。
有女侍娇笑着上来给他倒酒:“公子原是京城人士,怪道如此不凡呢!”
齐璟食指勾了勾那女子的下巴:“你倒是嘴甜。”
女侍望着齐璟的脸,只觉得自惭形秽,红着脸低头给人倒酒。
齐璟不动声色地饮着,借女侍身形遮掩,听大堂里那些醉客不着边际的胡吹。
耳畔话语被他层层过滤,忽而耳朵一动,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斜前方一桌,是两个中年男人在说话:“年轻师傅?我那是要送给州府夫人的!哪能随随便便让人做!”
“老爷放心,去年瑞玉轩的白玉松山图插屏就是小沈师傅做的,他虽然年轻,但瞧着是有几分能耐的。”
“白玉松山图插屏?那倒是不错。”另一人怒极的面容缓和了些,显然也是见过那物件的,“嘱咐着别误了工期,半月后我就要送过去了……”
两人自以为小声聊着天,并没注意隔桌有耳。
齐璟勾着唇端起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他脸生得俊美,举手投足也自带气质,吸引了不少花楼女子的注意,娇笑着坐到他身旁与他陪酒作乐。
莲月一进门就看见下午搭载的神仙一样的紫衣公子环绕莺莺燕燕,顿时好感下拉一半,心中暗暗啐一口: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等她和小姐说,只看见小姐跟着侍女上楼的背影,她赶紧跟上。
小姐来这是做生意的,一年前,小姐偶然认识百花楼的花魁莺歌姑娘,替莺歌姑娘做了好些件首饰,因着首饰技艺出众,也结识了百花楼其他的几位姑娘。
虽然莲月不太赞成小姐来这地方,可是如今沈家这境地,哪还能挑的。
百花楼的姑娘若看上喜欢的首饰,出手都大方,因为首饰与妆容若搭得好,客人也会多看一眼,打赏自然也少不了。
沈青沅进了屋子,便见莺歌和其他几位姑娘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莺歌娇嗔着对沈青沅道:“怎的这时候来?快快把纹样拿来让我选选,我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要上台了。”
与莺歌交好的风荷打趣道:“那姐姐先去台上吧,让妹妹好好挑挑。”
莺歌笑着用指头点她:“这可不行。”
沈青沅将手册掏出来,正是她平日带在身上记录的手册,她翻出了几页给姑娘们看。
都是些秋海棠、芙蓉花、绣球花之类的应季花卉纹样。
这是百花楼姑娘们喜欢的纹样,要艳丽要夺目,花有花期,人也有花期,她们要趁着自己的花期多多攒下银钱才好。
莺歌瞧着不满地嘟了嘟嘴,将那些纹样散给姐妹选,手指点在沈青沅的肩膀上:“原就这些吗?”
莺歌是百花楼的花魁,手中阔绰,也是沈青沅首要目标大客户,见大客户不满意,沈青沅问道:“莺歌姑娘是哪里不满意?”
“太艳了。”
沈青沅不解,之前莺歌姑娘还嫌不够艳,如今怎么换了口味了?
还是风荷揽过沈青沅道:“哎呀,咱们莺歌后面要去州府家中为州府夫人庆生献艺呢,这妆容打扮要是艳丽,惹了州府夫人不高兴可不就糟了。”
风荷这样一说,沈青沅就明白了,给女主人表演,歌姬舞姬的妆容打扮肯定要再三讲究才好。
沈青沅快速在脑海中筛选花样,忽而眸光一亮:“既不用花,那用叶子如何?”
莺歌姑娘被沈青沅这对招子亮得楞了一瞬,待听清楚沈青沅的话后,她蹙眉道:“叶子也太素了吧,况且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沈青沅将手册往前翻了几页,露出她今日才画的白果叶:“白果叶,莺歌姑娘瞧着如何?”
“白果叶?”莺歌瞧着纸页上似蒲扇的叶子,柳眉松开,“这瞧着倒是有些意思。”
沈青沅以茶为墨,以桌当纸,当下便画了一整套的首饰雏形出来:“额饰、发簪和耳坠圆雕阴刻,手镯浮雕阳刻,皆白果叶为原型,莺歌姑娘瞧着如何?”
“白果叶好啊!”风荷在一旁听着点头,“以白果叶衬州府夫人这朵花,既不喧宾夺主又有些巧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