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充满古怪石楠花气息的屋子,有惊无险的备好饲料,白璎擦了把汗,靠在山崖下的巨石坐下来,这才得以喘口气。
重生第一日,活着。
暂且只是活着,方才打水她都不想看见倒影里自己的脸。
鸟唳越来越近,落下几片乌羽。
她听去过傀儡鬼市的人说魔主坐骑通阴的尾羽极珍贵,是布置引魂阵的上品楔子,她便有了点想法。
修士喜好收集宝物的德行没控制住,她捡起几片塞进衣袖,思索起自己占了别人的壳子,想必横死后并未正常进入阴曹地府,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找到身体修补好后,她可以再次重生呢。
想到这白璎有点儿伤心,她死都没死明白,甚至不知道谁给了她致命一剑。
周楫,还是白如茵?
算了,她都没人收尸,身上也没二两肉,说不定尸体早被魔兽当排骨啃了。
可惜了她还有鲛人一族的血脉,鲛人的心头血不仅能裨益修士的修为,百年前还有凡人皇帝大肆捕杀鲛人以求延年益寿,她的尸体对妖兽来说也是大补品。
有一回延祁峰的师叔祖中了蛊毒,丹砂峰灵师姑虽然能开出方子,但蛊毒迅猛,根本来不及去东海求找鲛人取血,师叔祖对白璎极好,她入门第一把剑都是老人家铸的,她不愿看老人家痛苦,熬药时暗自放了点血,师叔祖果然不久后康复。
这事儿她只告诉过母亲,没透露给宗门任何人,包括师尊,但她在延祁峰的药房逗留时被熟人撞见过。
……
白璎陷入沉思,没发觉背后一股劲风席卷过来,巨雕稳稳落在巨石上,爪子却勾住了白璎发尾,差点将她整个人拽出好几米远,痛得白璎没忍住惊叫。
“哎!”
她从头皮疼到发尾,咬紧牙关忍住痛哼,连声示弱:“惊扰了仙上清净,婢罪该万死,求仙上……”
完蛋。
壳子换了脑子也跟着没了,这儿是魔域,她却叫了修真界的称呼。
四周死一片的寂静,久久没有动静。
白璎眼神小心向上看。
巨石上的雕爪比她两个脑袋还大,显得她跟小麻雀一样,鸟背上的男人大概是魔主,被他起了疑,真就真小命不保了。
白璎全身都伏在地上,心脏怦怦直跳,察觉男人落地后地面震动,脚步朝她过来,内心更绝望了。
巨雕叫了声,口吐人言的声音尖锐刺耳:“小婢女!抬头来,我主要见你!”
一道大力钳住白璎的脸,迫使她抬起脸。
男人一身黑衣,掌控千里魔域的威压镇得白璎喘不过气,全身僵硬得动惮不得。
力量高深者通常不屑于对下位者展示真实样貌,白璎只觉得他被黑雾笼着,看不清具体,只看得出黑衣下有力的臂膀,手掌消瘦纤长,却捏的她脸蛋生疼,再多一度下巴就要脱臼。
白璎没想哭,这具壳子残留的气息却不受控制的落泪,泪水沾到了男人的手,他立即嫌恶的甩开白璎,冷哼了声:“丑妇多作怪。”
他用帕子擦过手,转身顷刻间消失。
白璎:“……”
巨雕还在,锥子凿地似的尖笑:“丑妇作怪!作怪!丑丫鬟!”
逼人的威压消失,白璎心下松懈,掸掉衣裳的灰土:“主眼光犀利,我就是丑。”
座山雕一愣:“你们凡人,尤其是雌的,不都很在意脸蛋吗?”
白璎:“我不在意这张脸。”
她瞥了眼被魔主扔在地上的手帕,有点在意。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魔主看到她的第一眼,是看到厌恶之人的晦气,而非对一个没长眼婢女挡路的不耐烦。
心脏到现在也很痛,嗓子全是血腥味儿,这位魔域的掌权者还挺符合传闻——是个疯子。
白璎弯腰去捡帕子,脑瓜子嗡嗡的疼。
没想到疯子的手帕是与他毫不沾边的玉色,边角绣了一株玉兰花,一看就出自女人的手。
白璎更加怀疑。
这与娘给她绣的帕子式样很像,而她在逍山很装,装一心不问阳春事的师姐,绣帕子很掉价,她最后一次拿针线是十多年前,那张帕子送给一位少年,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她将手帕翻来覆去的看,巨雕叫起来:“别用脏手碰主的东西,虽然主是让绣魔仿地宫那位的赝品,但也不是你能碰的!”
喔,她猜魔主金屋藏娇的那位是个凡人。
她立刻将手帕塞进衣袖:“我就碰,你有能耐就啄死我。”
她现在压根不怕死,顶着这张脸太难受了,如果重回自己身体无望,她便去合欢宗整骨换脸。
座山雕气得嘎嘎乱叫,扑棱起翅膀:“你等着,我给主告状去!”
白璎抱着手臂,一脸无所谓看它飞远,不经意嗅到手帕上熟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