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璎是活活疼醒的。
眼皮困乏得睁不开,疼痛却先一步裹挟她,脑瓜子嗡嗡轰鸣,从胸腔痛到手指尖。
附近有人在低声说话:“已经查到了,那包魂绝散是紫圣女让人少带进来的,其余圣女坛诸位与白仙子用膳的圣女原本为她不平,听她哭诉后自发来找白璎对峙,紫圣女却躲在一边让她们背黑锅。”
“还好白仙子摄入的毒素不多,排毒三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这两日就能醒。”
“依照您定下的律法,擅自挑衅魔后者,那几位圣女狼牙杖三十,幽闭一月,紫圣女杖一百,逐出圣女坛。”
“那奴去办了。”
……
白璎眼皮还是沉重,但耳力逐渐恢复,周遭恢复寂静后,她身侧不远处传来衣袍的轻响。
男人冷清的气息混着苦涩的药味,在她鼻腔内流转。
“阿璎。”
他又叫了她一声,却停滞几瞬,才又轻声道:“抱歉,让你受苦了。”
白璎眨眨眼,见她睫毛扑朔,公仪敬从手边拿了个什么东西,俯身取了她枕头,让她平躺在床。
一滴冰凉的甘露滴进眼角,黏连在一起的眼皮忽然轻松许多,她用力转了转眼珠好让甘露充分润滑,轻轻睁开眼。
公仪敬放大的俊脸就在她面前一寸,连下眼睫毛都看得尤为清晰。
他看起来很惊喜,小心翼翼叫她:“阿璎,还疼么?”
白璎一张口,嗓子干裂得说不出话:“……疼。”
公仪敬问:“哪里疼?”
白璎让他扶自己起来,这一次却和第一回复活不一样,虚弱得甚至无法靠自己抬手,她艰难一低头,赫然就见她十根手指全包着带血的纱布,地上的瓷盆里全是黑得像墨汁的血。
白璎心痛地闭眼,怪不得感觉自己彷佛身体被抽空,问:“你放血排毒了?”
“对,但还未排完,那女人嫉恨你已久,毒药提炼得十分精纯,哪怕一指甲盖都足以让人毙命,好在你体内有我的灵息,毒并未渗透到内脏。”
公仪敬想想都是后怕,他晚来一步,哪怕魔医迟到一刻钟,毒液渗透进五脏肺腑渗透进脑子,白璎这会儿早就在阴曹地府了。
公仪敬心里还悬着,心跳地几块,抿唇抱住她:“是我疏忽,叫你受了莫须有的委屈,你只需好好养身子,再放血三次便无事了。”
白璎一听还要放血,本就苍白的脸更惨淡如纸。
公仪敬一顿,改口道:“不放血也有其他法子,用我的灵息逼出你体内余毒,会疼,但不如指尖排血那样疼。”
这便是双|修排毒法了。
白樱心底一阵恶寒。
都这个时候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而这个男人还想着与她上床。
她身子就这么有独特的魅力?
白璎痛苦地闭上眼,声音虚弱:“我的命不就在您手上吗,还问我这么多做什么,放血排毒和双修排毒最终做主的不还是您,您想要我就得侍寝,您不高兴了就能把我师兄弄死,我害怕您不高兴时也能将我一掌拍死,你却觉得我在闹脾气?”
“我什么时候敢真正拒绝过您,放血还是双|修,我为所谓了……您看着办吧。”
公仪敬沉沉看着她,无言良久。
白璎与他欢爱时,很少见她真正露出欢愉的表情,她上一回笑还是因为太怕他努力挤出的假笑,她笑也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高兴的笑,只是想在他身下谋生。
她在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却因为疏忽,险些又让她死去。
……
白璎心中只后悔,早知道这么疼就不醒来了。
十指连心,放血痛得她真想哭爹喊娘,简直和死囚牢上刑一样,痛得她嘴唇都咬破了呼吸都参杂着血丝味。
第三次放血完成后,距离她被投毒已经过去了一月,公仪敬每日都来陪她,她手指头疼,他便不碰她的手,只用湿热的帕子替她擦活活痛出来的冷汗,替她换了湿透的里衣。
白璎还是想活下去的,这一个月风平浪静足够她休养生息,该吃吃该喝喝,除了手指头疼外外,她能感到灵力运转自如,但想用灵力做点事,都被手腕上的银镯子卡得死死的。
公仪敬来得很频繁,之后干脆搬来她这边处理朝务。
她一开始吓坏了,摸出周楫给她的药不假思索的吃了,而后坐等副作用的反应。
但魔主没碰她,她之后三天能吃能喝一点怪异都没有,公仪敬在桌前看折子,白璎摸着他给她的镜子,犹豫片刻,还是请求道:“我想看看外边。”
公仪敬一敲镜面,原本反射屋顶的镜中景象开始飞速变换,他问:“想看哪里?你远在逍山的师尊还是师兄?”
白璎谁也不想看,他们都过得很好,何必去看,只是……
白璎道:“我要看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