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因为顾清是神族,反而能体会沧泪那深埋心底的痛苦与不堪。他本孤僻,却愿意接纳沧泪的存在,何尝不是一种对于沧泪本身的宽慰。
但沧泪不知,他依旧用自己的方法在笨拙的赎罪。
对于两人来说,这似乎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
宴会之中,即便神女在上,溪仁的威胁也毫不遮掩,凌世了解他,包括他的狠厉,他的不择手段,正因这是凌世从前亲身体会过的,所以他便愈发能想象出溪仁会报以何种手段来报复,来得到一切他所渴望的。
倘若如今这些阴谋算计落在他身上,凌世不会有抵抗,他早已厌倦了计较,也不想再与溪仁争些什么,可今时今日,那些毒辣,并不冲他,但目的仍落他身。
这一次,凌世不想忍了,也不能忍。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溪仁通过伤害他的身边人来达到目的,他知道,一旦他这次屈服,那么受溪仁伤害的,也并不会只有洛鸢一人。
他的手足,他的父母,更甚于他的师长,亲友,都会受到溪仁的要挟,直到他达成的目的。
多年前,他因懦弱而亲手结下的枷锁,也从今日,由他,亲手解开。
一层层幽蓝色符文圈带从他身上荡叠而出,凌世阖眼,任凭这种剥离的痛感侵蚀他的大脑,他感觉源源不断的血脉之力上涌,如此强大,如此压迫。
这对于从前的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力量,但今时今日,又如此陌生,可不论是身体亦或是大脑,都在叫嚣着渴望,有了这份力量,有了从前的记忆,他才是那个完整的绫水雾。
是那个可以与溪仁抗衡的绫水的殿下。
找到了方向,凌世没有再在那个宴会里多呆上一分一秒,只是匆匆往学府赶去,溪仁心狠,动作也快,他既有了这样的想法,很快便会去落实,除非他看到洛鸢此刻安然无恙,否则,他很难放下心来。
……
洛鸢是在夜半才摸进的慕皓的宫殿,高屋大殿,既不奢华,也不雅致,一应物件,看起来都是那般朴素,若非宫殿之外看着雅致,洛鸢不会以为这是一个皇子的居所。慕皓不受君的疼爱与器重,君也连这点面子功夫都不愿做,那在这个宫中,便是一个仆从,也敢随意欺辱的。
洛鸢实在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自己的血脉,为何偏颇如此之大。就是有什么恩怨,也早该随慕皓生母的离世而消散了。
更别提慕皓本就是是个优异的皇子,虽平时并不显山露水,但他向来稳重,君总合该高看他几分的。
但若非如此,君的亡国之象又何以显现至此。
看得明白,所以洛鸢愈发不会对于君的下场有任何的惋惜,这确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
洛鸢从那宴会回来之后,便急匆匆的换上的轻便衣物,一如平常,她如今实力不同往昔,躲过守卫,再潜入这宫殿,并非难事。
她静立门边,并没有急着引起里面那人的注意,书桌前微弱的烛火并不足以照亮她的身影,可慕皓敏锐,即便视线里完全没有洛鸢,他也一下就察觉出了她的存在。
没有过多的言语,迎面而来的,只有凌厉的气流,慕皓甩出利刃,而那方向所对准着的,正是洛鸢的心脏,没有丝毫的偏移。
慕皓不知道洛鸢的来历,但对自己的实力却很有信心,一击而下,即便不死,也会受伤,而他,便等着后续拷问这人。利刃划破气流,气势非凡,可一声毕,却迟迟不曾听见血肉被破开,亦或是那人的惊呼声。
他的攻击,被接下了。
很快,慕皓就有了判断。
而当脑海里出现这个意识之时,慕皓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拔起一旁的剑,直冲而上,似乎想要直取洛鸢的性命。
“辰泽,是我。”洛鸢抢先他一步开了口,她的发丝明明已经被吹起,可身形,却没有丝毫的避闪,挟裹着这气流的那人,亦是生生顿住。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慕皓警惕的唤了一声。
“阿月?”
洛鸢的声音他很熟悉,可慕皓并不觉得洛鸢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宫殿。
“嗯。”洛鸢回应,语气意外的淡,慕皓不觉得这个回应像他所认识的那个洛鸢,可前方传来的香气,却在暗示着他答案。这确是洛鸢所偏爱的熏香,不会有错。
洛鸢的反应似乎一直很平淡,从出现到落座,慕皓为她续上茶水,但即便心有疑惑,却迟迟不曾询问出声,光线昏暗,不足以窥见两人的神情,若非如此,慕皓早该察觉出洛鸢那探究的余光了。
巨大的静默在两人之中酝酿,仿佛一团浓墨。
“阿泽,你可有什么抱负么?”洛鸢温和的开口,一如平常,仿佛刚刚的淡漠,只是错觉。
“抱负?”慕皓有些不太明白洛鸢的用意,他疑问出声,没急着回答,只是掩饰的品了口茶。
“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