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姐妹俩又翻出给爸妈买的礼物,林父是一双毛里皮鞋,林母是一件米色羽绒服。
林父倒是挺开心,他像大部分父亲一样对穿什么并不挑;然而林母把这件羽绒服从头嫌弃到脚,颜色太浅,码数太大,价格太贵,款式太丑。
姐妹俩面面相觑,只剩下无尽的后悔。
早知道直接折成钱给她。
林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林父则是个老好人,林家所谓的子女教育其实压根没有任何教育,只是出个学费任由孩子在学校自生自灭。
他们近几年还开始打零工,林知洁小时候他们闲暇时都在家打牌,打到没钱给孩子交学费,林知洁不得不一遍遍地在课堂当众被老师催学费,一遍遍地跟牌桌上的父母交涉最终无功而返。
幸而他们姐妹成绩好,学校不至于让尖子生辍学,林父也不像村里其他家长那样蛮不讲理,不顾孩子意愿强行退学,他多少知道读书有用,何况总是第一名的成绩也能惹来不少邻居羡艳的目光,自己也能吹嘘几句教育心得。
林知洁远比林遇雪清楚父母的本性。
在家帮着大扫除了一天,隔天就是除夕,林家的年夜饭格外简单,几个凉菜拼盘吃完,一起看一会儿春晚,这个除夕夜就算过完了。
姐妹俩早早窝在被窝里玩手机,林遇雪跟闺蜜聊了会儿天,看着部门大群和组里小群的数个红包以及一堆“谢谢老板”表情包,不急不徐地开始翻聊天记录领红包。
有领导的,有组员的,林遇雪领了也学着大家发“谢谢老板”,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开始艾特闻竹声。
“Neil呢,快出来发红包。”
“Neil等着压轴来个大的呢。”
没几分钟,闻竹声果然出现,什么话也没说上来一个红包,这下除了一堆“谢谢老板“之外,还夹杂着无数赞叹
——夸赞他出手之爽快,红包之巨大。
林遇雪很是好奇到底多大,但指尖在红包界面上逡巡了好久,直到数次被新消息顶走,才最终放弃。
眼不见为净。
不领红包也就不用在群里发言,倒也有失有得。
她熄了屏不再看,有些烦躁无聊,转头看着在屏幕前忙碌的林知洁,问:“你在干嘛?”
她是突如其来地凑过去出声的,林知洁下意识往另一边侧了一下,但林遇雪仍然一眼看到屏幕上赵兰青三个大字。
她脱口而出,“你跟他居然有联系?”
林遇雪几乎忘了这个人,没想到林知洁还跟他聊得热火朝天的。
见她都看到了,林知洁也不再躲,无所谓地说:“就是回复一下人家的新年祝福。”
林遇雪不信,“那你慌个什么劲?”
林知洁白了她一眼,“隐私懂不懂?”
“赵兰青看着也不错啊。”林遇雪又缩回去,回忆着那天一起吃火锅的场景,开始分析,“幽默风趣,长相也还行,比我老板强多了。”
林知洁不出声,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林遇雪惊讶,“你还真谈啦?”
这也太速度了。
林知洁否认,“没有,只是朋友。”
这是在接触的意思,林知洁被父母催得这么紧,难得有点情感苗头,她自然喜闻乐见。
如果姐姐跟赵兰青真成了,以后在申城安家,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林知洁没空理她,她更加无聊,因为赵兰青这一出,又想起了某个人私下的样子——似乎比办公室里还要好说话,可那都是假象,他内心的坚硬跟他表面的温和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发现自己的思绪又不知不觉沉溺于此,林遇雪赶紧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
上次聚餐结束之后闻竹声并没有把礼物送回来,而她也一直努力克制那些不由自主的思考和想念。
刚一解锁,微信跳出几条新消息,有两个朋友发来的新年祝贺,还有一栏让她心中一紧。
强压着涌动的躁意,她先回复了朋友,而后点开闻竹声的对话框。
他发了一个红包,紧接着跟了两句。
“不爱领群里的就领这里的。”
“新年快乐。”
别扭的酸涩霎时像一颗原子弹在心房爆炸,明明自己的傲娇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对方的主动又显得她无聊至极。
他总是这样,一眼看破她小心翼翼的、苦心孤诣的伪装和别扭,不仅不会置若罔闻,还会给出一个最体面的台阶。
似在纵容宠溺,又似只是善良周到而已。
等到她陷入其中,又潇洒无辜地抽身,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职场社交之外的意思。
这些曾经让林遇雪心跳加速的亲昵对待,如今于她而言是饮鸩止渴的毒药。
她自虐般地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几乎痛恨他的温柔。
于是林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