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雪不可置信地抬头,傻傻看着闻竹声,他也正沉沉看着她,表情严肃,不像作假。
“什么意思?”她呆呆地问。
“字面意思。”闻竹声牢牢盯着她解释,试图看清她的意愿,“去港城那边继续做计划,你本来就负责港城,调过去适应起来并不困难,两三年一过,再回申城,完全可以升manager。”
林遇雪脸上是一片空白的神色,这十万八千里的转折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很早以前,跟闻竹声吃饭的时候,他问过她,是否考虑外派。
那个时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不是没有过向往,只是后来逐渐明了,这些名额也不是谁都能申请到,高手如云满地海归的美士,外派基本都是硕士起步。
光是学历就把她拦在门外。
也有一些资历深厚的老人不问学历,但他们又困于家庭无法远走,因此看起来外派的只有年轻的高学历人群。
幻想的时候天马行空,一切都不是问题,如今,机会真的摆在面前,她又望而却步。
申城是她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这还是因为有姐姐一起生活,孤身一人到环境气候人文都大不相同的港城,她真的能适应吗?
家人也不会放心吧。
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林遇雪早过了盲目自信的年纪,她确实比以往有了一些抱负,但也没有大到颠覆生活的程度。
以及,她如果去了,岂不是真应了传言,她是靠闻竹声走过来的了?
港城再天高皇帝远,也是美士的一部分,闻竹声依旧是众所周知的人物,这八卦不过是被坐实后更广为流传罢了。
林遇雪懵逼的当下并没有思考得那么清楚,无数念头黏黏糊糊却一个不落的穿过脑海,她感动于闻竹声从始至终为她筹谋。
但也确定,这事是不成的。
闻竹声看她没动静,继续加码,“我记得你以前说,接受去别的地点但希望继续在这行深耕,我想去港城非常适合你。以后想不想回来都由你,哪怕有别的国家的机会你也可以申请,有了这个经历你再跳会容易很多。”
林遇雪习惯性咬紧唇内嫩肉,垂着眼皮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几乎忍不住要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边希冀着,一边又绝望地清醒,不爱就是不爱。
再好也不是爱。
闻竹声是存了希望的,比起跳槽他更希望她留在美士。
这并不公平,也许她能在外面有更广阔的发展,但他私心觉得,在美士他多少能保驾护航,为她规划一条成熟省心的职业路径。
他可以让她接受自己的千锤百炼,但不能让她承受别人的风吹雨打。
林遇雪迟迟不回应,闻竹声并不着急,总比她一上来斩钉截铁地说要辞职来得好。
他可以等。
林遇雪暗暗调整了呼吸,避重就轻地讲,“一个人去,我不一定能习惯。”
闻竹声似乎没有听出其中拒绝的意味,好脾气地说,“当然,离开你熟悉的地方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人习惯起来也很快,而且港城并不像欧美那么远,回来也方便。”
他顿了顿,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回复我。”
他一再退让,林遇雪心软烂得好似下了场暴雨,控制不住要从眼角溢出,她不忍拒绝,抓着他的话尾重重点头,应了声“好”。
再不敢多留,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先回去了”
对面没出声,林遇雪抬眼看他,闻竹声直直看进她的眼睛,他眼中似有无边的汹涌,恨不得将她裹挟,再不松开。
她听见他严肃又温柔地讲,“Sherly,你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
让我送你上青云。
林遇雪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她几乎是魂不守舍地思考。
都是离开,但不知为什么,离开美士远比离开申城更有抽筋扒皮的感觉。
去港城是修剪枝桠,换个方向生长,去莫尔森却是连根拔起,会活得更好还是死得更透,谁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她不能只考虑自己,风口浪尖上让闻竹声安排她去港城,饶是他说得再轻松,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Bella自从闻竹声出差搬来隔壁空位后,就懒得搬走了,她说发现这边跟同事们沟通起来方便多了,既然这个位子没人坐,她就占着了。
他们管培每月有一次独立的线上交流会,分享不同部门和国家的见闻,因为是不那么正式的会议,Bella没有去会议室,就在座位上直接开了。
她戴着耳机,林遇雪只能听见她时不时英文流利地提问或说笑,听她问朋友们要去哪个国家玩,讲后面要去韩国和英国轮转,讲不知道自己会定岗在哪个国家,讲两年没跟父母见面,下周他们要来申城看她。
林遇雪手上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