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葭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绡纱裙,“桑太子,这件衣服待我明日清洗出来再还给你可好?”虽然绡纱遇水不湿,但刚才从岸边走来难免沾染了一些泥土灰尘。
陌上桑摇头扯出一抹笑意道:“不用了,送给你了,就当做今天辛苦你的谢礼!”说着又飞快的追加了一句:“你就不要拒绝了,这衣服对于我而言只是寻常物件,你穿也正合适。”
苍葭没有机会开口拒绝,只是点头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看着陌上桑和墨先生离去的背影,苍葭默默转头看向一旁精致的云台楼阁。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窒息,想回家的念头突然无比强烈,或许是今天的那场细雨唤醒了她对家乡的思忆,或许是那片苍翠无意间从记忆苏醒,她面朝东方极目远眺,却只看见了乌沉天际和远山虚影。
在这一片天际之下大地之上,她的家就在她所站位置不知道距离多么遥远的地方。
暖黄色的灯光自内院传出,巨大的古梨神木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微芒,苍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
时间对于仙神来说是最不值钱的,百年转瞬即逝更何况是区区十天半月,陌上桑兴冲冲的再次来到观风阁,见到苍葭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走,梓木仙官见怪不怪的摆摆手,不等苍葭说话就让她安心跟着去。
梓木仙官很清楚,对于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桑太子只能哄着,现下神君闭关不出,没人管得住这位太子殿下,万事还是顺着他的心意来才好。
苍葭被对方拉着手有些窘迫,就这么踉跄的被陌上桑带到了水麒麟族的水萦宫。
陌上桑的书房,他献宝一样的把前方墙上的幕帘掀开,一副半人高的画就这么悬挂于墙。
烟波浩渺的湖面,雾蓝的佳人于朦胧细雨中在竹排上手执团扇拨弄水花,神情浅淡却眉间郁郁,有一种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
苍葭有一瞬间的惊艳,紧接着就是无比的陌生,那是她吗?她迟疑的看了一眼神情半是激动半是追思的陌上桑,嘴角微动,好吧,她确信不是自己了。
应该说皮囊是她的,但是灵魂却是那位知赢公主。很美的画面,这就是桑太子和知赢公主第一次初见的样子吗?这么美丽的回忆难怪桑太子会念念不忘。
可惜红颜薄命,芳魂早逝。
陌上桑眼中含着几分得意的眨眼道:“你看很美吧?跟你也很像。”
苍葭点头,她有一种很深的割裂感,即便这幅画是参照她为对象描摹的,但她却完全代入不了,只有一个感触,陌生,太陌生了,那不是她!
陌上桑见苍葭看着知赢公主的画发呆,很是满意她的表现,又神秘兮兮的说,“为了感谢你那天辛苦一遭,墨先生也特地为你画了一张,很符合你的气质。”
苍葭终于把视线从知赢公主的烟波湖上移下,看陌上桑从旁边拿起一幅正常大小的画卷打开。
少女坐在竹排上,仰面捧着丝丝缕缕浅金色的天光,眉目舒展,唇角弯弯,浑身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是从心底透出的欣悦。若说知赢公主那幅是温柔中透着冷淡如雨水般缥缈轻薄,那么这一幅就是发自心底的温暖平静。
同样的装束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苍葭有些愣神,她本人有那么好看吗?不过墨先生的画技当真冠绝天下,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陌上桑摸着下巴,“只比我的知赢差一点,不过也比很多仙女好看多了。”
陌上桑把画轴卷起来塞进苍葭怀里,“这幅画是你的了,也是当做答谢,本来我之前想第二天就送谢礼给你的,但想起梓木那家伙的话就没去,今天带你来,我的藏宝库喜欢什么就随便挑,这样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苍葭呐呐了两声,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不喜欢这幅墨先生为自己绘制的画,只能抱着画卷道:“墨先生的画技实乃天下一绝,这幅画我很喜欢,不过其他谢礼就不用了,我想这幅画足以抵上一切了。”
陌上桑嘿了两声:“没想到墨先生那家伙还真料事如神,你真的这么说,果真不负盛名,不过其他谢礼还是要的,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苍葭摩挲了下卷轴,好奇道:“墨先生很有名吗?”虽然她从未听说过,不过她不得不赞叹此人的画技当真是独步天下,这两幅画作仿佛被他赋予了各自的灵魂,即便相同的容貌和装扮,她和陌上桑却能一眼就能区分出二者的灵魂。
陌上桑闻听此言却有些吃惊的道:“你没听说过墨先生吗?他在大荒可是赫赫有名,他画的山水能引来蝶雀栖息,画的天马能得天地之精即刻奔腾,你竟然没听说过?此次要不是我意外相助过他一回,他也不会同意替我画画。他画完一幅作品之后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待,因此大荒之中遍布他的传闻。”
苍葭为自己的孤陋寡闻羞愧了一瞬,原谅她真的没听说过,不过她却能领会到自己怀里这幅画的珍贵。之前她看那位墨先生态度有些孤傲,看她的眼神就像一件物品让她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