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无声息的过去,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第二日一早,沈青鸾换上她曾经最喜爱的鹅黄裙衫,对镜梳妆,细细描绘着眉目。她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一笑,那个明艳的少女似乎又回来了。
她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林府别院,林策的院落。
林府的下人经常看到她,都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目送她朝林策房间而去。
她来时,林策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册经书,他面前是一汪清澈的池水。
他眉目沉静,身着素白雪衣,如同夏日里的一汪雪水,润沁心脾。
听见动静,他不经意的扭头看来,明媚的沈青鸾猝不及防的映入他的眼中。
林策微愣了瞬,不由一笑:“怎么今日得闲来看我了?”他的目光里满映着的是她的身影。
沈青鸾站在他不远处,看着曾经的他,突然笑了:“只是突然想来看你。”
林策笑着正和她对视,突然间他瞳孔一缩,推着轮椅朝她靠近:“谁欺负你了?”
他细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擦去什么,沈青鸾这才发现原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在意的抹去眼泪:“没什么,只是一些旧事。”
林策眉梢间藏着担忧,看着她:“我虽已残废,但你也不是任何人想欺负就可以欺负的了的。”
沈青鸾一笑:“当真?”
林策轻轻握住她搭垂着的细腻手心,宣誓一般:“我会用我的一生去护着你,只有你,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她的目光垂落,声音渺然:“若有朝一日欺我骗我,恨我欲死之人,是你的至爱亲朋…又或者是你?你该当如何。”
“倘若有那一天,那就一剑杀了我吧,那样的我也不必活着了。”林策淡淡的,轻而易举的宣判了他的结局。
沈青鸾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着,她眼角微红:“那你可要好好记的今日所言,若是欺瞒我,我便杀了你。”
林策轻轻叹息,他察觉到她今日情绪的不对劲。但她不愿意说,他不作勉强。
他缓声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今日急匆匆的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放在她的面上,试图找出些端倪。
沈青鸾神色有些说不出的紧绷,她手掌摊开,带着不明的紧张:“我在院子拾得此物,觉得略有些眼熟,便拿来与你瞧一瞧,看下是否是…姜伯母之物…”
她手中之物是个锦囊,姜黄云纹,最普通不过的款式,只一点穗子是用完全不同的十字编法编织。
而她幼年常看到的十字编坠,均来自她的母亲。
已逝之人,大多数人是不愿再去提起的,乍然听见母亲的姓氏,林策不由愣了愣。
他抬眸看向她手中锦囊,细细辨认了一番,摇头:“...母亲遗物,我都已妥帖放置。此物与我母亲生前常佩戴那只虽然相像,但不是。”
他眉头微皱,似在思索:“这种编法很是眼熟,昔年宁夫人与我母亲交好,二人时常在一起同进同出,赠送了很多类似之物,而这种穗子我只在宁夫人所佩戴的香囊处见过。”
他的声音清凌凌传来:“应该是你母亲之物。”
…“你用香诱发她心疾致死便可…”
“诚然…害死她是我之过…”
一些事情突兀的闪进她的脑海中,沈青鸾的面孔倏的雪白。
她涩声道:“林策…我记得姜伯母在世时,…患有心疾,对吗?”
林策微微叹息:“是啊,母亲她自幼便患有严重的心疾,父亲找了许多名医但都无法根除,只得细细调养生息。平日里只要不接触敏感气味,并不影响。”
随后他想到什么一般,又淡笑着摇头:“但那时,我母亲好奇心重,经常会被散养的花那浓烈的气味害到,一日被荼靡花引得犯了心疾,那次足足躺了半月才康复,因此常常被父亲责骂,但下次又会故态复萌。”
姜夫人天生心疾忌讳敏感气味,而她母亲…最擅长的便是调香。
结合昨夜听到的内容…沈青鸾的面上血色尽褪。
她证实了她的猜想…原来她母亲宁华笙才是害死姜夫人的罪魁祸首。
她抬起头,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停滞般,手指冰凉。
林策握住她的手,感知到她的手温,微皱起眉头,他扯过自己膝头盖着的披风,轻轻给她围上,责备道:“怎的手如此凉,端午之后早晚天气还是有些冷,不多穿些衣服再过来。”
沈青鸾直愣愣看着他,眼底惶然无措。
他看到她额头上凝结的细微汗珠,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擦去。
沈青鸾却回过神来,她突然起身转身跑走,任凭林策在她身后如何呼唤也不应声,埋头疾冲,像是躲避着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