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与儿媳不和,闹得大爷梅修不得清静,最初还两边相劝,到后来发现,在亲娘与媳妇儿面前自个儿里外不是人,索性以公务繁忙为由,日日不回府,这才清静了不少。
刘氏可没受过这样的气,一怒之下想着买宅子搬出去,也好过受儿媳妇的气,然而,一场水患,叫府上的基业毁了大半,主事的梅晋因寻五姑娘也无半点踪迹。
偏偏燕京米珠薪桂,连位极人臣的梅景琛住的也不过一处三进宅院,梅修与新妇住着还好,如今一家子都在一处,就有些不够用了。
因此,皇帝赐给二房的宅子便叫刘氏给惦记上了,老太太活一天,就能拿捏二房一天。
许氏见着女儿高兴,连忙招呼丫头给美娘捧汤婆子来,摸摸美娘的脸,冰冰凉凉的,叫许氏心疼,“大冷天的,何必跑一趟。”
“府里得了一筐新鲜的橘子,送些过来,我记得恪哥儿最喜欢。”
说着,宫人抱着一大筐过来,阿芙笑道:“这是新进贡的冬橘,统共得了两筐,宫里分一筐,咱们公主得一筐,公主惦记宜人,这不,赶紧送过来宜人尝尝鲜。”
前些日子太后宣许氏进宫,回来之后便被册封为五品宜人,同样压二老爷一头,得太后亲自下旨敕封,羡煞多少人。
“姐姐!”
“姨母!”
稚嫩的童声同时响起,两个小人儿手拉手跑了过来。
申瑶最喜欢香香软软的姨母,见着美娘,连六舅舅也不要了,只顾黏着美娘。
“又去哪里疯了?”美娘擦擦她的花脸,好笑地问。
“花园捉蝴蝶,蝴蝶飞飞。”申瑶边说边做动作,可爱非常。
“这就是个泼猴儿。”许氏宠溺地笑骂,“整日拉着她舅舅疯窜。”
小孩子忘事快,不过几月,失去父母的哀恸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梅恪心疼她小小年纪失怙失恃,自来有求必应,一家子宠着,申瑶越发活泼起来。
“挺好。”美娘爱怜地摸摸申瑶的脸蛋儿,“咱们瑶瑶永远称心快意才好呢。”
美娘想起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比申瑶淘气多了,同昭淳画花父皇的折子,上学扯掉夫子的胡须……比起来,申瑶算得上乖巧了。
说到上学,美娘想起两个孩子的年纪,道:“母亲要是嫌烦,不若将他俩送去上书房。”
知道许氏不知上书房,阿芙道:“上书房是皇子公主们念书的地方,夫子皆是当朝大儒,公子与小姐能去,真正是再好不过了。”
梅恪又惊又喜,申瑶虽然不懂,见舅舅高兴,她自然也拍手叫好。
只有许氏犹豫道:“这太给你添麻烦了吧?”
皇子公主念书的地方,哪里是梅恪和申瑶这样的身份能去的?
“不过一句话的事罢了,母亲不必担忧,皇兄并无子嗣,现如今上书房不过是些皇亲贵戚家的孩子,年纪与咱们恪哥儿和瑶瑶相差无几,正好能玩到一处去。”
如此,许氏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
再说大理寺这头,陆西亭当真老老实实跪着,叫许盛意毛骨悚然。
她边包扎手臂,边打量着满脸阴鸷的男人,心头直骂娘,大清早见死人果真晦气,自个儿见了血不说,还送不走这个瘟神!
跪在他的大理寺算怎么回事儿?
“国舅爷,眼见天色不早了,不如您老人家挪挪膝盖?”
只要离开大理寺,哪怕是跪瘸了腿也不干他的事儿!更何况,陆西亭在这里,即使是跪着,也太碍眼。
陆西亭终于掀开眼皮看他,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许大人为何总是对我充满敌意?”
总是跟他作对,或者说同越国公府作对。
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
许盛意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思索半天,开口:“因为——我是越国公的私生子。”
陆西亭:“……”
他就不该问他,许盛意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
“越国公仗势欺人,欺负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害死了她丈夫,女人因此疯疯癫癫,对生下的孽种打打骂骂,你说,这个孽种该不该把账算在越国公头上?”
“所以,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陆西亭扯了扯嘴角,真想缝上他这张胡诌乱说的嘴。
“不错。”许盛意怅然,“可惜啊,兄长总是对我冷酷无情,要不然,咱俩也能兄友弟恭一番了。”
陆西亭站起身来,跪得太久,膝盖刺痛,他一个趔趄,扶着许盛意的椅子才没有摔倒。
许盛意原本还懒散地歪着,瞬间坐直了。
两人目光相对,连对方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清。
“你……干什么……”突然凑这么近?
许盛意有点慌。
陆西亭缓了缓那股劲儿,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