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把权力揽于一身的皇帝突然暴毙,不单大齐朝臣百震惊,连阿史思摩也在揣测是不是李淮舟在设局对付他?毕竟,中原人最会这些弯弯绕绕的心计。
然而,李淮舟是真死了。
杜太后抱着李淮舟的尸体泣不成声,李淮舟是她的命啊,怎么能先离她而去?
曹大海,作为李淮舟身边最信任的太监,谁也想不到他竟敢弑君。
在被捉拿之前,他自个儿也服毒自尽,追随李淮舟而去。
他不可能让天下百姓知晓这一桩皇室手足父子相残的丑闻,当沈太妃的密信传来时,他就没打算再活着。
弑君,诛九族,幸好,他打小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唯有季春一个干儿子。
“将这个阉人挫骨扬灰!”杜太后恨得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曹大海是她亲自为儿子选的,这么多年,她竟没有看出他半点毒辣的心思。
“一定是沈氏这个贱人指使,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没了皇帝儿子的杜太后,朝臣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容许她胡作非为,公报私仇,连带之前太妃遇刺,这些年苛待太妃的事一一翻了出来,杜太后又悲又气,指着跪了一地劝谏的大臣,直打哆嗦。
要是淮舟还在,他们怎敢如此?
美娘哭着看杜太后闹。
李淮舟死了,她如何不伤心?他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他曾疼过她,宠过她,他们曾是世上最亲的人。
人死如灯灭,那些压在心底最深的恨意,也彻底随风消散了。
她擦擦眼泪,终是过去拉住杜太后,“母后,皇兄尸骨未寒,别闹了。”
杜太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美娘不曾想到,身子不稳跌倒在地。
杜太后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丧门星,就不该接你回来!你没回来之时,我的淮舟好好的,都是你!”
说着扑上去撕打美娘,“你跟沈氏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一起害死了淮舟,是不是!死的为什么是我的淮舟,而不是你!”
“太后疯了!”梅景琛上前制住杜太后,美娘脸上被杜太后抓伤的血痕叫梅景琛冷了脸。
皇帝驾崩,作为闭门思过的首辅,自当出面料理后续事宜,即使有新贵阻拦,可李淮舟剪除了藩王与世家,如今朝堂一半是李淮舟的人,一半是他的人,李淮舟一死,效忠的大臣便如一盘散沙,谁也阻拦不了他,若他不怕遗臭万年,大可以篡了这皇位。
“太后哀思过甚,扶太后回宫歇息。”
美娘捂着脸,原本柔软了几分的心再次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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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舟并无子嗣,齐王也只有两个女儿,其余诸王,或贬或诛,要不然就是像豫章王那般脑满肠肥,昏聩无能,谁都不是皇帝的好人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贵妃的肚子上,若一举得男,那便是大齐的新帝。
虽说是个婴孩,可只要内阁还在,倒也不是很需要皇帝拿主意,像李淮舟那般主意大的,才让臣子头疼。
是以,大臣们殷殷期盼,烧香拜佛希望秦贵妃争点气,若是个女孩儿,皇室无主,只怕大齐就要乱了。
梅景琛主持朝政,同内阁商议一番,国不可一日无主,决定让昭华公主代为摄政。
大臣们一片哗然,赞同反对的,各抒己见。
反对的认为,虽然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公主摄政,扶持幼主过,但大齐开国两百多年,还不曾有妇人干政的例子,要奉一个女人为主,日日跪拜,多少损了男儿的气节。
赞成的大臣则言,昭华公主中宫嫡出,且和亲鞑靼,功标青史,代摄朝政,并无不妥。
如此僵持几日,梅景琛拜访了好几位反对美娘摄政的重臣,不经意间提起越国公的账本,大臣们吓得两股颤颤,诚恳道:“公主摄政,乃众望所归。”
于是,在二十七日服丧完毕之后,昭华公主踏上了朝堂,虽是垂帘听政,但距离皇位不过几步之遥。
她看着跪伏在她脚下的群臣,嘴角微微翘起,从此,女子的命运将由自己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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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朝臣们还担心昭华公主难以伺候,可渐渐发现,昭华公主每日垂帘听政,更像是个吉祥物,凡是内阁敲定的主意,通通点头加印,没有半分意见,纷纷松了口气,觉着这般,也没甚不好。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转眼三月已过,百姓们披红挂绿,重新热闹起来,在为宣宗守丧的百日里,禁酒禁色,许多原本看好的嫁娶日子也不得不往后挪,一朝解封,百姓们吹吹打打,笑逐颜开。
不管李淮舟在世时有多少丰功伟绩,百姓并不会惦念,他们只在乎自个儿的小日子是否过得舒适,至于龙椅上坐的是谁,并不在意。
宋言初的亲事提上了日程,定在了半月后,老侯爷,侯夫人,实在等不及。
宫里,秦贵妃早早发动了,大臣们翘首以盼,比自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