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什么都不缺物质上的东西,那你可以送自己的画,能让老师有成就感。”
江宛林:“让你裱那画就是送给老师的,我就觉得光一幅画太单薄了。我再想想吧。”
*
目送着人走远,阮楠关上门。
沆安不经常下雪,偶尔下,就只是一阵儿。不过每一阵儿,对当地人来说都是限定版,雪泥鸿爪,霜桥白柳,景美如画。不像去年冬季,暗沉的天气只剩下了冷。
阮楠三个多月没离开烟笼巷,每日宅在店里,此时也起了出门转转的心思。
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到了市中心商圈,许久没过来,纹华路之前那个位置扎眼,招牌五颜六色的显眼包艺术俱乐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2.0版显眼包正在挂招牌。
荧光黄底色配上白色字体,主打的就是靓到人眼瞎。
阮楠双手兜在衣袋里,想着这老板人还怪好。等雨季到了,白蚁肯定组队往这儿扑腾,那其他商户不得松口气,再不用遭老罪了。
站了小会儿,阮楠不再逗留,到熟悉的书店选了几本书。出了书店又溜达到对面的小公园里。
公园挨着湖,薄雪衬把它得素白。江南的景,遇上冬天的雪,总显出几分破碎感。
阮楠过去的时候园里零星几个人,中心花圃边站着个十岁出头浑身名牌的小男孩,正和人通话,手机开着免提,声音大得跟放广播似的,七旬老大爷听了能称赞说刚刚好的那种。
“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要真遇到坏人,就用你教我那几招,‘喝’‘轰’‘哈’!”
也不知男孩儿是忘了通话中对面人根本看不见,还是纯纯的表演欲旺盛,握着手机当场来了几招,顿时把阮楠拉回了看姥爷表演白鹤亮翅那年头。
不说毫无用处,用花拳绣腿形容都算给了面子分。
显然手机那头的人十分不屑面子分这种东西,语调波澜不惊,声音清淡冷劲:“教你那些不是用来打架的,真有坏人,用那几招给人按摩舒服了,少遭点罪懂吗?”
小孩:……
阮楠:……
这话直白得扎人,小孩不服气哼唧。
“知道为什么搬来沆安吗?”那头人问。
小孩回答理所当然:“知道啊。爸爸说爷爷没几个年头了,让我过来陪他,然后你是过来给我给我当保姆的。”
“年纪不大脸还挺大。少说混话,他命长得很。你结婚了他都能给你提祝词,”
那人语调冷淡,说完又一字一顿强调:“记住了,我过来,是享受生活。少自作主张给我找麻烦。”
“作业买到了吗?”
说到这儿,男孩嚣张气焰顿消,变得嗫喏,“买到了……”
树上突然落了一串水滴。
闲坐在长椅上的阮楠中了奖,被吓了一激灵。她站起身,抹掉脸颊四散的水痕,打算离开,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男孩靠她越来越近。
“不过……就是啊,哥,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男孩语气很虚,“我去了书店对面的那个公园玩,没注意,作业掉湖里了。”
“有个姐姐可以帮我证明!”
下一刻,男孩朝阮楠猛冲过来,如同从圈栏里冲出来的小猪。
他伸长了手将手机递到阮楠耳侧,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地眨巴了一下,非常有迷惑性,明显不是第一次作案了,行为举止十分熟稔。
漫长的沉默……
阮楠瞅着小孩眼睛不知疲惫地眨巴了几十下,小小年纪鱼尾纹都要出来了,心酸之下准备对手机那边敷衍几句时,男孩却是感应到了什么,兀地转头。
他嘴唇抖了下,干巴巴叫了声“哥”。
阮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公园入口处确实来了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没发出丁点声音。
公园一直很安静,鸟雀无痕跃起,枝梢水落声微。那人身材颀长,简单的黑衣黑裤,只站在那儿,就让人难以忽略。
男孩跑上前的时候没忘了拉阮楠,俨然打定主意要把她拉下水。
“哥,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姐姐。”说完忙里忙活又看向阮楠,“姐,这就是我哥哥。”
阮楠裹紧披肩:“……”
这股扑面而来的相亲味是怎么回事?
她抬眼直视。对面的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脸颊瘦削,眼廓深邃,剑眉斜飞入鬓,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冷,可这种疏冷不显消极,带着几分凛冽锐气,像冬天的覆了雪的冷松。
阮楠早料到,弟弟五官优越,哥哥自然也不会差。
“姐姐你快告诉我哥,我的作业都掉湖里去了!”
男孩有些无赖地晃着她的衣角,可下一刻,手被他哥无情拍落。拍完,他慢悠悠把手抄进口袋,盯着小孩的朦胧泪眼,训斥不留情面。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