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徽手里攥着几张图纸,是她整理的关于吞龙江堤坝的重修策略,还要关于之后航道与经济发展相结合的初步构想。
将图纸转交给沈怀川后,许清徽告知了沈怀川她所发现的关于实际修堤人数与记载对不上的事。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情么?”
沈怀川神色淡淡地看了许清徽一眼,看上去并未因许清徽上报的这个消息而有太大变化。
“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许清徽以为沈怀川是没将她说的当回事,又再强调了一次。
“我知道。”沈怀川放下手中的书,本准备下逐客令了,但看见许清徽认真的表情后,还是补了一句。
“这件事我已经在查了。你安心准备重修堤坝的事,眼下这些事与你无关。”
沈怀川想,先前是看许清徽的构想确实很好,看她又确实是真的想去做,才没有阻止她。
但是,由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勘察、重修堤坝已经算是逾矩了,断不能继续由着她掺和得更深。
何况徭役人数之事牵涉十分广泛,危机重重,没必要牵扯更多无辜的人进来。
待此间事了,她也玩够了,便好好同她说说、将她送回许府吧。
他并非良人,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沈怀川收回目光,下了逐客令。
听见沈怀川说此事他已经在查了,许清徽安心了不少,虽然沈怀川让她别再掺和了,但她还是会继续查下去。
许清徽离开后,北竑将一个账簿交给了沈怀川。
那个账簿外表看上去和许清徽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记载徭役数量的账簿一模一样。
沈怀川翻开来看,里面记载的却是切切实实的真正徭役数量包括过分夸张的服徭役百姓的失踪和死亡数量。
这是方才杜衾年暗地里转交给他的,托他交给知府“沈怀川”。
有了这个,足以治龙栖县知县罗新癸欺上瞒下、草菅人命之罪。
但那些失踪的徭役究竟去了哪里,沈怀川还没有眉目,此事还需要再查。
*
次日清晨,沈怀川带的队伍便集合完毕,启程前往吞龙江附近的风景名胜之地,游山玩水,“顺便”考察地形地势,拟选新坝地址。
跟在沈怀川身边的换成了前几日刚回来的北竑,南风并没有跟在沈怀川身边,另跟了几个待命随时传令的小厮。
许清徽自然与沈怀川同行,一起的还有几位对附近地形情况及吞龙江情况较为了解的老吏,是昨日杜衾年拨过来的。
杜衾年本人并不擅长水利工程,现下的水利设施,还都是前任知县冯信成尚在位时组织人手修建的。
杜衾年这两年也只是对原设施进行修补和完善。
比如堤坝,杜衾年每年都会组织人手再修高两尺,可惜无事于补,赶不上泥沙沉积的速度。
而且冯信成先前修建的水利设施也并非万无一失。
修筑工程时,冯信成也曾多次向上级府衙及朝廷申请拨款,但无论是因欧阳胥有意阻饶还是由于其他原因,折子几乎都石沉大海,得到的拨款援助寥寥无几。
最后冯信成捐出自身俸禄与积蓄,同时四方申请援助,也只堪堪凑齐部分资金,勉强修完剩下的堤坝。
物资如此不足,最后的工程成果也可想而知。
冯信成在那种境况下,还能修筑起这些庇护了龙栖县百姓多年的水利工程,已经算是做得非常好了。
一路上,沈怀川对外的表现都显得并不太在意重筑堤坝这件事。
他的队伍浩浩汤汤,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确实更像是贵公子出游。
而许清徽几人则是严阵以待,一路认真考察与记录。
毕竟重新修筑堤坝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不容马虎。
吞龙江自山间贯出,蜿蜒不绝。
两岸山脉重檐叠翠,远远望去,美不胜收,丝毫瞧不出其中的危机四伏。
沈怀川和许清徽等人在水坝附近且走且行,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沈怀川负责游玩和后勤补给,负责任地扮演着他浪荡公子的形象;考察与记录、分析等主要是许清徽负责,路线也是由许清徽选择。
按照许清徽的构想,是想新修筑的大坝能在阻止吞龙江水患的同时,可以作为航运的一大助力。
因为龙栖县积贫积困的一大原因就是交通。
若是能将吞龙江好好整治,作为与外界交通往来的一大航道开发利用,则可以给龙栖县百姓带来很大福祉。
不仅如此,若能以吞龙江作为突破口,打通整个清川府与外界的商贸往来,对整个清川府的经济发展也更是大有裨益。
一日正午,众人正在一处平坦开阔的山腰暂时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