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纾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端过顾嫂切好的面条,下进锅里,又倒进青菜、鸡蛋,调好作料,等到面条软熟,撤火,热腾腾起锅,淡黄的面条上,每碗都卧了个荷包蛋。
自打被严凝和佳纾救下,顾家母亲便忧心忡忡。担心她俩走后,这顾家族里喝血嚼肉的畜生们是还要找过来。央求二女帮她母女找个暂避的住处。
母亲自称叫顾嫂,小姑娘单名一个蔷字。二女帮母女俩,带婴孩到山上埋了,又收拾了金银细软,随身衣物,房契地契,锁上门跟着二女回了集市。
顾嫂极少说话,总是一个人面对墙根,默默垂泪。顾蔷则活泼的全然不似母亲,第二天一早,吵着要跟严凝和佳纾去山上摘枣。
甫一到家对面的山坡,顾蔷就小跑到家门口,门上的锁已被撬过。严凝推开门,门栓应声而落,顾蔷从她身边‘嗖’得小跑过去,扒着窗户看了会儿。
“有丢了什么吗?”严凝俯身问。
“没,没有。”顾蔷嘴上逞强,回铺里就缠着母亲,说服顾嫂托严凝把家里房子并房里物什都卖成白花花的银子。
佳纾端着盛好的面条,麻利地递到每个人面前,万更山跟在后面分发筷子,递筷子给顾嫂,笑道:“顾家嫂子,今儿大家伙聚在这儿,是为给顾小妹子贺诞辰,您这当妈的,不说两句?”
顾嫂戳着面条,眉眼间透着迷惘,愣生生地问:“小伙子,你跟这俩姑娘,哪个是两口子啊?”万更山被问的哑口无言,连声说:“顾嫂,你还是快吃,快吃面吧。”
递筷子给严凝时又凑上前,低声问,“掌柜的,我马姐这头是怎么回事,跌得这么狠?”
“从认识你我就觉得,”严凝挤眉弄眼,逗弄万更山,“你好像格外关心佳纾,你们又是老相识,直接问她呗。”
“切,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万更山作势要夺下筷子,借势凑近严凝耳畔,“我刚问过的,可不许跟她讲。”
隔了一天清早万更山进货回来,顾蔷上前开门,熬了两宿的万更山恍惚中喃喃说:“啊,打扰,走错了。”拔腿就要走,被佳纾两步冲上前,薅着领子,拽了进来。
“也就是说,咱又多了俩劳力,”万更山听懂了来龙去脉,晃了圈脑袋,兴奋地说,“可惜是俩女的,要是来俩男的,能帮上不少忙呢?”
“女的怎么啦?”顾蔷站起身,小手掐着腰,腆着脸说,“谁说我们女的不能干活啦?”
佳纾看她喜欢,揉着她头上的碎发帮腔道,“就是,我们女的照样干活,再者说,咱们掌柜的还是女的呢,你说是吧,掌柜的。”
严凝被她们裹挟着,点了点头,顾蔷开心地围着屋子蹦起来。跑到放枣核炭的荆条筐前,扶着筐沿笑开花:“这都是我们女的干的呢!”
“进货辛苦了,”严凝双眸微抬,轻含笑,莞尔道,“这是顾嫂和顾蔷,往后跟我们一起住。”
“掌柜的你神了,”万更山带着顾蔷给枣核炭提前打好小包装。半月过去,枣核炭的销量已基本固定下来。除却几家喝的特别费的,只需提前打包好,按时定量给客人送到府上去,“得亏听了你的,没多做存货。”
“那要不要跟着我,”严凝清点着订金银两,做富人生意,毛利极高,开一次张足够这一家子吃个把月,如今严凝在演武城里,称得上小有家资,“再做点新鲜营生?”
“成啊,”万更山一拍大腿,顺手揉揉顾蔷的小脑瓜,“柜面那儿,这小鬼就能盯得很好,我正好抽身跟着掌柜的做生意,掌柜的打算作甚?”
严凝交叠双手,搭在腿上,低声问:“知道烟花吗?”
万更山摇头,顾蔷也摇头,被两人寄予视线的马佳纾,头更是摇成拨浪鼓。倒是一直沉默的顾嫂,忽然甜甜地笑起来,“这孩子没见过,我知道,是种能看的炮仗。”
“娘,”顾蔷跑到母亲身前,仰头撒娇:“你何时见过的,怎的不带我?”
“都是你爹的主意,”顾嫂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眯眯地说,“你那时还太小,又已经睡了,就没带你。跟着你爹,这些年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呢。”
“所以说是卖炮仗?”万更山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望,垂首思索片刻,再抬头,招子雪亮,“掌柜的吃过见过好玩意,您说做什么咱就做什么,我都跟着干就完事了。”
被这样的信任,严凝说不出的感激,激动地直点头。
“自己开店,得取个名儿吧,”佳纾动作间,小腹微微隆起,万更山抢着干分给她的活儿,严凝全当没看见,让她多歇息,“叫什么名?”
“名字我已经定好了,”严凝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叫韩氏花炮坊。”
“哪个韩?”万更山脱口而出,其他人也纷纷望向严凝,“谁姓韩?”
“我的救命恩人。”严凝哽咽着说,汗青的一颦一笑又活在她的眼前,走的急切,连他最后长眠在哪儿都不知道,倘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