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伺候的嬷嬷丫鬟均不知是何缘由,只是孙侧妃执意除钗脱簪,素服跣足请罪,她们个个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谁也劝不动她。
“这些个都是死人吗!”润玉出得门来,便见院中这样场景,出言怒斥,那旁侧的下人哗啦啦跪了一地连连磕头请罪。
孙嘉柔已是跪的僵了身子,伏地转去润玉的方向叩头道:“殿下勿怪罪下人,全是妾一个人的主意,妾代父亲来向殿下请罪。”
“请罪?孙侍郎何罪之有?纵使他犯了罪,本王倒是有什么权力治朝廷命官的罪?”润玉也不动步向前,只在门前站着。
孙嘉柔一愣,不知如何接话,她并不清楚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弟弟只告诉她如今唯有沄王能救,只要沄王肯搭救,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她只将头埋在地上求道:“父亲自知罪孽深重,求殿下救救他,给他个赎罪的机会。”
润玉冷笑道:“不知孙侍郎做下那等事情时,可有想过要这个赎罪的机会。”
孙伯庐此人左右逢源唯利是图,一心只想爬上高位,其性摇摆不定,今天会因权臣服,明天也可能为利背叛,实在难堪大用,这一点润玉早就看清。
三年前孙嘉柔嫁入沄王府做侧妃,孙伯庐自以为从此便是攀上了沄王这棵大树,一度以润玉马首是瞻,只是润玉却一直是修心养性的做派,除了为荆公报仇一事,余事皆安时处顺的很,乐守本分只做他的京兆尹,于朝堂政务又表现得十分随性,对孙伯庐的几番示好也视作不见。
而孙伯庐的确身负才华,可自然升迁颇慢,他极不甘心只在户部做个小官,皇后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授意旭凤去笼络孙伯庐,一来此人可用,二来,他的身份与润玉攀裙带系,即便出事,撇去润玉身上正是顺理成章。青云之路铺在眼前,孙伯庐果然很快便上了熠王府的船。
这些事,润玉又怎会不知,他向前步了几步,走下台阶道:“你先问问你父亲,清不清楚自己女儿嫁的是谁?他怕是以为自己把女儿嫁去熠王府了吧。”
孙嘉柔听得浑身一颤,此时才知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不待她反应过来,润玉转身便走了,永奚悄声提醒孙侧妃有孕之事,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喜欢跪,便跪着吧。”润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一眼的,绕过孙嘉柔,走了另一条道出了七政院。
孙嘉柔闻言止不住簌簌发抖,一旁嬷嬷见沄王出院而去,便劝她起来回去,孙嘉柔却知道若就此起来,父亲只怕真是没救了,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腹中之子,赌沄王会心软。
嬷嬷无法,只得给她膝下垫上软垫,身上披上厚袍,又悄悄叫医女候着,心知若真叫侧妃的肚子出了事,她们一干人等都是罪责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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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回了寝居归岫院用完早膳,心中正烦闷不堪,谢韵便来了,将那琉璃匣奉上,这个东西,虽说洛锦觅给她了,她却动也不敢动。
晶莹剔透的琉璃泛着柔和的光色,润玉打开来,看着那两串冰晶葡萄发了会呆,心头苦涩不已,挥手叫永奚拿下去。
谢韵几经犹疑,劝道:“殿下,无论犯了什么错,嘉柔妹妹总归身怀六甲,这么冷的天,再跪下去,怕是要出事。”
“好了,你先下去吧。”润玉摆摆手,谢韵识趣起身告退了。
这孙嘉柔虽是性愚了些,脾气倒是够倔,若她爹有她这般直愚的秉性倒也罢了,润玉抬起茶盏看了看滴漏,估摸着搜查的人也该到了,这档口沄王府必得风微浪稳,一点波澜也起不得。
倘若这种时候孩子保不住,圣上必定勃然大怒,不免猜忌又起,心做其他想法。
润玉于是又转而去了七政院,庭中,孙嘉柔趴伏在地,显然早已跪不稳了。
见沄王前来,仆妇下人一流儿磕着头求情。
“还跪着,你是不想要命了么?”润玉走过去,蹲下身扶起孙嘉柔。
孙嘉柔一时忍不住涕泪连连,提着一口气道:“妾一条贱命不值得什么,只求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他的外祖。”
润玉皱眉,面色不悦道:“嘉柔,你知道本王喜欢你什么吗?”
孙嘉柔吞了声屏息。
“你名字当中这个''柔''字。可这''柔''若用的太过了,多则起逆,适得其反。得休便休方恰如其分,这道理你懂么?”润玉将披在她身上的袍子拢好,正颜厉色道:“如今对你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若连这个都不清楚,这王府高墙之内,你怕是也待不下去。”
孙嘉柔感受到射在身上似冷箭般锐利的目光,霎时脸色煞白,咬紧牙关才不至晕厥,若不是一旁的嬷嬷扶着,立时就要跌倒。
“罢了,那罪证已叫人拿去,此时……想必是已然销毁了罢。”润玉叹息一口,转身命人将孙嘉柔抬回去,又差了小厮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看诊。
孙嘉柔坐上软與才敢小声啜泣,却始终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一路抱着肚子生怕当真有个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