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知识点,又给我查缺补漏了。还有,上回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考进年级前三十,在最后一个半月里,再努努力,京城大学一定可以考上。”
“妈您不用操心我的学习,我会努力的,等我学到知识,赚了钱,周家人就不会瞧不起咱们了。”
他身上穿着校服,模样长得跟他爸爸像,可黎宛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温柔地笑着,安静地看着他:“我们浔野长脸,说出去妈妈骄傲。”
然后她就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嘴里不断念叨,情绪一点点激动,又一点点平静。
她突然说:“想吃奶皮子。”
黎宛早就不记得“哈丹”这个蒙族名了,草原上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江浔野”是她刚到京城时翻着汉语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对着解释取出来的,最后她只记得这个汉族名字。
草原牧民为了保存奶食品,会将喝不完的牛奶制作成可以长期储存的食品。奶皮子就是其中之一。
听见这三个字,江浔野愣了愣,说明她的病正慢慢好转,于是就把她扶到椅子上,笑着道:“我去给您做,乖乖在这坐好,很快就给您端来吃。”
奶皮子熬制的时间比较久,鲜牛奶入锅后需要控制好火候不断搅动,好让水分慢慢蒸发,江浔野就待在厨房,没能出去。
又考虑到奶皮子吃多会有点油腻,江浔野煮了杯奶茶。往里面端,却看见房间的窗开着,黎宛立在那儿,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她便从那儿一跃而下,没有任何挂念的。
“砰”的巨响。
江浔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想去抓她,够她,已经来不及了。
往下看,看见了黎宛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模样,满头是血死状惨烈的恐怖模样。
那是他的妈妈,是他温柔又漂亮的妈妈。
那天弟弟在家,尖锐的啼哭声紧跟着落地的巨响划破死寂,黑夜中闪起警戒的红蓝交替灯光,救护车与警车的刺耳鸣叫一同奏起,周家所有人都聚到楼下,震惊着恐慌着,啜泣着不知所措着。
他是男生,他来自草原,就应当顶天立地是个男子汉。
可他才十七八岁,却要站在黑暗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的亲人,一点点被机器刨开,焚烧,原本触手可及的实感与温暖成为毫无温度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收集在骨灰盒中。捧在他的手里,冷得他发颤。
彻底成为他心底无法驱除的一团黑云。
从此,只要是在黑暗中,他的眼前便会敏感地闪过那一地刺目的血红色,会浑身发抖冒虚汗,会痛苦得仿佛被蟒蛇紧紧缠绕喉管般喘着粗气。
在任何黑暗的环境里,他都需要留一盏灯,没人能帮他,那是他曾经唯一能拽在手中拉自己脱离悲苦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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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野,你别说了。”
夏煜桉有些不知所措,暖黄色灯光晃得她视线有些模糊,站起来,想离他近一点,把他看得清楚些。
眼眶微微发热,眼底渐渐泛出泪光,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周家人一直看不起黎宛,那天陪你去医院,你问我是不是在跟家人打电话。不是的,那是周家人让我和黎宛滚出周家。”
他顿了顿,自嘲般地笑:“是让我带着黎宛的骨灰盒滚。”
“江浔野,你不是说想抱我吗?”夏煜桉打断他,不想他再说下去,去拉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拉,“我同意你抱,你抱我,你快抱我……”
夏煜桉把他的双手放置自己的脊背上,把他的头轻轻地按在颈窝。动作凌乱,慌张,不同上次,她不想他低头,只是急切地想给予他一个逼仄的有安全感的空间。
安抚似的,她轻拍着他的脑袋,捏他的耳后软肉。他像只被驯服的野狼,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京城不欢迎我们,没有地方能收留我们,我得带着黎宛回家。”他的声音低哑,“桉桉,很抱歉,没跟你说就不告而别。”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现在才跟你解释。”
他不告诉夏煜桉,不想把痛苦一遍遍剖析,年少时经历一些本不该经历的事,把这些拿出来讲需要付出很大勇气。
肩上落上滚烫的湿意,明明砸在肩上,却像是砸在心上,凹进去一个坑。
夏煜桉顿时乱了手脚,但她没有拆穿,磕磕巴巴:“江浔野……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和你生疏了,我害怕,我才想问你要个解释的。我不是有意戳你伤心事的。”
曾经的她很自私,恨不得看到他全部的模样,只要和他相关的一切都想要去了解。可是她现在好恨自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扒开隐藏好久好久的伤口,她就觉得好痛好痛……
那时,江浔野是她的小太阳,可小太阳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幸福。
夏煜桉一直以为他是家庭非常如意的小孩,草原上长大,就应该天生勇敢无畏,阳光热烈。
所以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疏离自己,现在她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