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静安握着电话,声音迷蒙中透着冷淡。
那边持久地安静,一度让她怀疑刚刚响起来的铃声是一个错觉。
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北枳市,没有来电显示。
“喂”林静安轻轻又道一声。
那边依旧是无声的回答。
深夜被吵醒,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林静安心里有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的猜想,那个猜想让她耐着性子,甚至散去了最后一丝不清醒,便是那样坐在床上,满室漆黑,安静地等着电话那边的回声。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边依旧是无声的沉默,但却又没挂掉。
持着手机的两个人,像是对峙一般,耐性极好地维持着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对话。
时间过得愈久,林静安心里的确定便又多了一分,没有人会在深夜给自己打一个没有内容的电话,只除了周北逸。
那么,周北逸,你要来同我说什么呢?
或是,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林静安想了很久,发现,如果那边的人,真的是他,可阔别五年没有好好说过话的两个人,似乎也真的没有在深夜起头的话题。
又等待了几分钟,林静安把那通电话凑到耳边,试图听一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哪怕是一阵风声,一丝呼吸的声音。
可是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个在深夜里无意按错的电话。
是啊,林静安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这便是他们的结局了,徒留下的只是沉默,唯沉默而已。
“那,晚安 。”林静安对着手机轻轻说,却没有立刻挂断。
那边的人终于对这句话有了反应,男人的声音带着自嘲的笑传入耳边,
“这些年,过得好吗。林静安。”
是周北逸的声音,低沉而散漫,又带着点不切实际的温柔。那个这么多年,总是反复在梦里出现的声音,林静安最熟悉不过。
过得好吗?
林静安陷入沉思。
如果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就算好的话,那么她过得挺好的。
如果心系之物安好,心系之人安好,也算好的话,那么她也过得不错。
可如果要是达成心中所想才算好,那么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仰望不到梦想的地狱里,而她也习惯了,在地狱里好好活着,让自己看上去还不错。
露出淡然的表情,掩饰内心,这是林静安从小就会的习惯性动作。
“挺好的。”林静安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答案,如一把刀,正中周北逸的心。
所以,那些反复折磨我的过往,竟是你嘴里轻飘飘的一句挺好的,那些想到你便无法成眠的夜晚,竟是我独自的舔舐伤口的愚蠢。
周北逸像是被激怒了,他极为嘲讽地说:“是吗?”
“我怎么会忘了,你一向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吗?
所以,你也终于觉得,我是一个冷漠到没有心的人吗?
挺好的,那么你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林静安睫毛在夜里微颤,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如一头受伤的小鹿,某一处流着血,却在丛林深处安静地僵住身体。
电话里,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似随口一问般:“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那抹云淡风轻,似一根刺,扎破了周北逸生出的荒唐念头。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一下,带着对自己的嘲弄和将过去与现在一分为二勇气:
“你就当我发疯好了。”
他的声音透着决绝,说完,不等林静安反应,电话里便只剩下重复而冰冷的结束通话的电话声。
良久,林静安才从那个电话里如梦初醒。
她回味着每一句,可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从前那些混乱梦境里的某一个画面。
她苦笑了一下,摸着电话上的那串数字,却并没有给它一个来电显示,她想起电话里他的语气,自言自语地道:“大概,你也不会再打给我吧。”
这样很好,没有不好。
本来就该这样,桥归桥,路归路。我自迈我人生里的坎,你自追你眼前的太阳。各自生活,各不相关。
林静安垂下眸子,眼睛发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伸手把他们拭去。
她对自己说:挺好的。
像是安慰,更像是总结。
夜深人静,高楼之上的周北逸,颓丧地坐在沙发上,窗外零星的几处灯火亮着,连起来像一个凝视地笑脸,嘲讽着自己。
手机已然在地上,屏幕上摔出破碎的花纹。周北逸感到自己的头晕晕沉沉地,弥散着不曾散去的酒劲儿。
或许,只有在醉的时候,他才会真的听从自己的内心。抛却一切,冲动地做了一个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