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乡坐落于西南边陲的深山之中,冈峦回绕,松柏森映。
午后日头还烈,几个弟子站在演武场上,一招一式地劈木头人,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沈云庭悬坐在树梢,手里抓着两枚发酸的青果。
她瞥见山道上走下来几个生面孔,个个面目阴沉,一看就是秦家来的人。
好好的艳阳天,硬生生被他们搞得心慌慌的。
薛怀矜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边:“鬼市今夜还要开,各方人马云集,山脚下热闹得不得了。”
“热闹可多了,却不是鬼市的热闹。”沈云庭眯着眼道。
“秦家自然也热闹,我瞧着秦家那老爷子,脸跟锅底一样黑,跟在他屁股后边的那群人,脸上青的,红的,跟开了染坊似的,别提多好看了。”
薛怀矜看热闹不嫌事大,语调轻快道。
沈云庭倚在树枝上,她五官浓烈,肤如玉雪,自顾自地将青果的厚皮削了,然后将手中薄刃翻转过来,反手递给薛怀矜。
“这事你怎么看?”
她像是随口问的,却带了点试探的意思。薛怀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继续满不在乎地说话。
“我能怎么看?自然是躲在树丛里看。”薛怀矜抬手从树上摘了粒果子,劈掉外皮咬上一口,酸得龇牙咧嘴,“沈云庭,你舌头是烂掉了吗?”
薛怀矜舌头发木,缓了缓才将果肉咽下去:“这果子可真够酸的。”
沈云庭冷淡道:“你的酸,我的不酸。”
她两指并拢,劈出的厉风割断果蒂,薛怀矜探手把几枚果子拢在袖袍里,对着光细看:“瞧着也没什么差别。”
“你吃得少了,还瞧不出来。”沈云庭摸了摸下巴,“你刚刚说秦老爷子,他也来了?”
薛怀矜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果子,尝到是甜的,才放心地咬下去,捡起刚才那个话题道:“那老头看谁都扯着一张驴脸,最好有人跳到他面前认了火是自己放的,好教他打一顿出气。”
“不过么……祸起萧墙,他现在做做姿态给外人看而已,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
沈云庭将果子送进嘴里,吐出来一个果核。
“怕就怕这老头儿一肚子坏水,想玩祸水东引的把戏。”她将果核瞄准了远处的沟渠,抬手一掷,啪嗒溅起几朵水花,“你瞧他们一天上了几趟山,上茅房都不能这么勤快。”
“哎,哪能把自己家说成茅房?”薛怀矜笑话她不讲究。
“屎盆子都快扣上来了,也差不离了。”沈云庭吃饱喝足,倚靠在树枝上打盹。
“那咱们做点什么?”薛怀矜占据另一头,闲闲地问。
沈云庭眯起一遍眼睛:“你有主意?”
“你敢听我的吗?”
“算了吧。”沈云庭侧了下身,枕着自己的手臂,“你肚子里也墨黑墨黑的。”
“随你。”
薛怀矜拍干净手上的灰,只听见演武场上吵吵嚷嚷,都是童言稚语,他倾身过去,看了看群树环绕的练武场。
“练多久了?”
“半个时辰。”沈云庭瞧了眼日头,“今天太热了。”
“都别练了,歇着吧。”她对演武场里的弟子发话。
弟子们得了命令,麻溜儿地躲进树荫底下。
薛怀矜好奇:“他们这一招一式地练着,日日不懈怠,怎么半分长进都没有?”
匕首在掌心翻飞,沈云庭收刀入鞘,垂眸扫向那一排小娃娃:“没有灵气,自然无用。”
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肩上,袍摆上零星落着几片树叶,其间夹杂着几朵小小黄花。炽热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照出金色的光斑。
“赫日流金树影斜*,实在是个睡觉的好天儿。”沈云庭双目阖着,说要打盹,“不如叫他们早日散学好了,敞开了玩。”
“灵气……自你以后,大周再没有出过朱雀传人了。哪儿来的灵气?”
沈云庭嗯了一声,认同了他的话,她说:“北蒙和南亭,彼此彼此。”
薛怀矜飞掷一片落叶过去:“我师门好着呢。”
“是么?”沈云庭睁开一只眼睛,“北地世家门阀的蠢货都盘在北蒙山上不挪窝,十年百年地修着,不见得有半分进益,真当自己是千年王八成精了?”
“哎哎,你对玄武大神不敬。”薛怀矜笑骂他,“玄武可不是王八。”
“是是。不就是王八上边再添条蛇吗?你只管治我一个不敬神的罪名。”沈云庭翻身,“最好啊,让玄武大神来跟朱雀神理论理论,顺带给它诊诊病。看它老人家到底是哪里不痛快。”
“你们大周自己做的孽,还想我们替你收拾烂摊子,算盘打得太响了。”
沈云庭哼笑一声,老神在在道:“那你不还是来了?”
一个女弟子沿着树干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