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手掌,不由得一颤。
她的手很糙,不是那种做杂活的粗糙,而是握利器留下了,抓斧头,握刀剑,才会留下这样的茧。
满庭芳还要姑娘们亲自挑水劈柴吗?
她垂着眼睛,瞥见盘子中有件缀着珠翠的耳环,其中一颗珠子里头染着一丝血红,一眼望过去,仿佛是溅上去的鲜血。这么不祥的玉色万不该拿来做首饰,沈云庭蹙眉,还没说话,小丫头就端着糕点进来了:“云衣,那位公子来了。”
“我这就过去。”陶云衣放下手,沈云庭赶忙站起来,拎了糕点,翻身跃上窗户,勾着窗棂,冲她粲然一笑:“姐姐,我改日再来。”
丫头看着沈云庭跃下窗台,把窗户掩上了。
“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呢。”
“十六了,心里该有成算了。”陶云衣叹了口气,吩咐小丫头去柜子里拿衣服。
“姑娘,是穿那件粉的,还是穿那件蓝的?”
“把那身水绿色的拿来。”
“那边传话来了,今夜动手。”
“知道了。”
“往事拖得太久了,是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陶云衣穿上那身衣衫,取出盘子里的珠翠耳环戴上。她涂着浅色的口脂,比新生的玉葱还水灵,走出门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赤着足,头顶的珠钗随着脚步晃动,发出清越的碰响。
秦家大公子往二楼一望,瞥见那双雪白的足踩在地上,脚腕那么精巧,不禁一握。
陶云衣二楼往堂下看去,迎面遇上秦家大公子仰头望过来。
她从扶梯往下走,不说话,眼睛里却像是藏了只钩子,勾得秦家大公子定定地看着她。
陶云衣转了性,跟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躲着秦家公子的目光,不知哪来的杜鹃鸟发出一声哀叫,陶云衣一脚踩空,正巧摔进了秦大公子的怀里。
美人投怀送抱,这是何等福气。
陶云衣怯怯地抬起头,谢了秦家公子,话语轻柔婉转,听得秦家公子十分受用。
陶云衣耳边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在暮色中折出一丝不祥的血红。
沈云庭怀里抱着盒糕点,从屋檐的瓦片上滑下来。
她对薛怀矜打了个呼哨:“喂,你怎么还在喂猫啊?这里的人不喜欢猫,野猫招邪的哦。”
街角有几只野猫,形容枯瘦,眼洞凹陷,一有人挨近就耸着背低吼,很容易招邪。
薛怀矜倚靠在门边,拿柳条去逗猫,鹦鹉学舌似的,非要再讲一遍:“野猫招邪的哦。”
薛怀矜手臂上伏着一只野猫,皮毛油滑光亮:“修道之人,不信这种歪理邪说。”
“你修什么道?”
“无情道。”
沈云庭抬头:“无情道能吃肉吗?”
“又不是和尚。拿着。”
薛怀矜抛过来一只面具,上面的雕花青面獠牙,在似血残阳下格外狰狞。
“这什么?”
“鬼面具。鬼市一开,魑魅魍魉横行,小心被人发现身份。”
“你被人发现过?”
薛怀矜瞥她一眼,闷闷道:“讨债的打到家门口,那是好玩的?”
沈云庭乐不可支,往嘴里又递了一口酥饼:“你吃不吃?”
“你真客气,还记得给我剩一口。”
日头西沉,残阳似血,风掠起两人的袍摆:“走,去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