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一道轻微的声响,房门关上,房间中就只剩下黎念容和启清明两个人。
黎念容心中对白芷默念一声抱歉,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扯下来。
盖头是苏绣的盖头,上头绣了精致的并蒂莲,下头还结了细密整齐的流苏穗子,摸起来微凉顺滑。
但黎念容忘了自己头上还插着钗环——满头的钗环,金簪步摇流苏坠子,满满当当的一头,繁复又花哨。
盖头扯下来的时候,那流苏的穗子和钗环金坠儿好巧不巧,就纠缠到了一起。
发簪牵动头发,一下子扯到了发根。
黎念容不由得“嘶”了声。
早晨喜娘把发髻梳得太紧,缠得紧实,此时牵扯一根都是疼。
她抽了抽眉梢,伸手到脑后面去想把簪子坠儿和流苏分开,就听见一声嗤笑:“掀个盖头都做不好,真有你的,黎圆圆。”
这调子听起来像极了嘲笑,还有几分戏弄意味。但黎念容径直忽略,对着正前方招招手:“过来帮我拆头发。”
那边启清明却拉开一张梨花木椅施施然坐下。
他倚着桌子,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理直气壮道:“我干嘛要帮你?”
黎念容将盖头向后一掀,抬眼去看启清明。
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少年支着一条腿,左手撑桌子,吊儿郎当的斜靠在梨花木椅上。金冠束发,乌云压雪,艳丽的颜色将他肤色衬得白皙,比平常更显出三分妖艳来。
他微微眯着眼,浅色的眸子在烛火映照下生着笑意。眼角微挑,葳蕤生辉。
还挺好看的。
但这并不影响黎念容骂他:“过河拆桥?启清明你有点良心。我顶着十多斤的头饰一整天,你倒好,吃喝玩乐一身轻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三更起床五更梳妆,要不是一个月一百两,狗都不干!
启清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竟然没反驳。少年微微耸肩,真的从梨花木椅上起身,朝黎念容的方向走过去。
他慢悠悠的把红盖头从黎念容手中抽出来,盖头便垂了下去,覆在黎念容的脸上,细腻的绸缎贴着鼻尖,微有几分凉。那一张大红的缎子隔在他们中间,少年身上淡淡的酒味从盖头底下蔓延过来。
关于拆发簪这件事情,启清明竟然做得十分熟练。
他的动作轻柔,三下五除二,黎念容只觉得头皮上传来轻微的力道,头上大件儿的金钗步摇便被抽走,顿时轻松不少。
启清明一边拆一边发出惊叹:“你这个头发,梳这么复杂,还这么紧,缠缠绕绕的,不会疼吗?”
“疼。不光疼,还非常沉。”黎念容道,“所以你最好快点,要不然我脖子就断了。”
启清明眼中明显的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伸手,温热的指腹轻触了一下黎念容的后颈:“真的啊?”
这一下动作飞快,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但黎念容还是感受到了。她敏锐道:“别动手动脚!”
“切。”启清明随手拆了几个插在黎念容头发后面的小簪,无所谓的说,“又不是没花钱,让我摸一下怎么了。”
黎念容冷笑:“可以啊,摸一下十两银子。”
启清明:“……”
他捏着小簪的手抖了一下:“你一个月才一百两!”
“所以你最好不要碰我。”黎念容颔首道。
启清明垂眸看了一眼衣领下黎念容雪白的一截脖颈,愤恨的磨了磨牙,恨不得把这截脖颈拧断了。
为什么明明他是出钱的那个,却感到又肉痛又憋屈!
有了摸一下十两银子这一条,启清明拆发簪的速度又快了不少,动作极为迅疾,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全然搞定。
满头的钗环去除,黎念容神清气爽,感觉大脑转动都畅快不少。
两人又传了小厨房,随意吃了些东西。至于早已准备好放在桌上的合卺酒,谁也没去管它。
吃完饭,填饱了肚子,就只剩下今晚上最后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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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容和启清明洗漱完毕,两人盘腿对坐在绣着大红海棠花的锦被上。
锦被如波浪,撒在被子上的红枣桂圆花生瓜子在床尾堆成小小的一座山。启清明靠在床尾,随意的从小山上拿了一颗花生,艳色的锦被趁着他一截素白手腕,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他瞥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黎念容,懒懒道:“说吧,黎圆圆,你要干什么?”
黎念容刚沐浴完,头发还有些湿润,莹白的水珠顺着乌发下滑没入衣衫,浅浅的打湿一片。
她没有像启清明那样放诞不羁,而是换了套平常穿的舒适衣衫,领口严严整整的扣着。
少女的面色凝肃:“新婚之夜,当然是做新婚夫妻该做的事情。”
这话让启清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