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晗留在法门的那几天,简许都是躲着她走的。除了中秋那晚,殷晗自教祖与殷夫人院落回来时,看见游廊长椅上摆了笼荷花酥,周围没半个人影。
她抱起点心盒,看了看里面粉白的酥点,对着空气叹气道:
“成了成了,你不说我还能勉强你吗?你这反应,叫我想猜不到什么都难。”
“我有时候觉得你心眼真多。”
风中传来简许幽怨的声音,闻声不见人,昨夜殷晗手段尽出,叫他猝不及防漏了晏逢舒的消息。为了不被晏逢舒回来后打死,他暂时是不敢出现在这小学妹面前了。
殷晗耸肩:
“这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我就奇怪了,你几大百岁的人怎么还能被我套出不少东西?你跟晏学姐真的是同年龄段的人吗?”
你的见解跟你的心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啊。
“我那是信任你们!”
呦吼,气到现形了。
殷晗不露声色,抱着点心盒子坐在廊椅上,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学长,翘起二郎腿:“不急不急,你先听我说说我的猜测,也不用回答,听听就好。晏学姐不会找你算账的。”
这小妮子来这套!
简许转身欲走。
“四个月前我与晏学姐分开前,找上晏学姐的是她残余的仇家。晏学姐这几个月也是在奔波此事,以至于没有回转教门。”
简许没有回头。
“我猜那人当时拿我威胁了晏学姐,她不惧那人,但我太弱了。晏学姐不肯让我陷危,所以她很快与我分开。”
殷晗右肘搭上背后的靠栏,看着简许顿在原地的背影,继续道:
“昨日你露给我的消息,是在我联系你不久后晏学姐给你发过飞信。她要你别插手,是吗?”
转过身来的人脸上尽是无奈:
“呼,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你比较好?”
“就如我说的,你可以不用回答。”
殷晗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当初学姐的报复……做得有多绝?”
简许苦笑:“要是绝到底也没有那么多事儿了。逢舒最后心软了,放过了仇人的徒弟。不过她不后悔。”
“所以说同态复仇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只能解决彼此。”
“嗯?什么是同态复仇?同种形态的复仇?”
“通俗来讲就是血债血偿。”
简许深深看了姿势吊儿郎当的殷晗一眼,道:“你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又形象的词汇,而且你似乎不是很赞成这种方式。”
五年的相处,殷晗于这些方面已经没怎么用心掩饰自己的特殊了,她耸耸肩,道:
“别说我,我们说回学长你关心的学姐。”
“喂!这种事拜托你小声一点!”
简许炸毛,殷晗眨眨眼,体谅纯情男生的小羞涩,配合地压低声音——哪怕这大半夜的她挨着教祖夫妇的小小院子里只有她和简许,哪怕这位学长的年龄完全不在男生的范畴内。
“晏学姐恐怕也觉得自己当时做的超过了。所以这件事她处理了四个月,并且还将继续处理下去。”
简许靠上廊柱,仰头看着夜空中桂影斑驳的玉盘,想起了那个以往每一个中秋都不会缺席的姑娘:
“中秋也不回来,唉。”
啧。
被无形的狗粮炫了一脸,殷晗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去找学姐呗。”
学姐学长,两个词放在一起就怪般配的。
简许十动然拒:“她不要我插手,我得尊重她的选择,而且我相信她能够处理好。”
“如有万一搭上的就是命。学长要把自己触手可及的幸福,赌在相信上吗?而且学姐心中有愧,应对自然会迟疑,寻仇的那人难道就不会利用这点吗?”
殷晗皱眉,有些不理解这种信任。
“信任是信任,担心是担心,由爱生怖,人之常情。换做是我,我就会悄悄看着,直到我喜欢的人平安归来,诸事平安落定。”
“由爱生怖,不止是担忧她,也是担心她对我的想法,所以不敢随意插手。”
满月下仰头的人平时潇洒随意的笑容不再,由爱而生的愁绪攀上眉眼,渲出不似简许本人的小心翼翼。
所以哪怕看上去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难说的心事吗?
殷晗这样想着,起身一肘子对着简许肚子来了一下,把伤春悲秋撞到九霄云外:
“你不去那就我去,选一个。”
推一把算对得起过去五年这话痨学长送的无数美味佳肴了。
简许没躲,听到殷晗的话后仔细端详了一阵殷晗,突然喜笑颜开:
“对!拿你当借口!完美的挡箭牌!”
“如果逢舒开心我去,那就是我担心她;如果逢舒生气,那就是我拗不过小学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