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春蒐(六)(1 / 2)

高廷站在天子大帐中,脸上挂着温良笑容,克制有礼带着几分疏离,举着酒杯向帐内人敬酒赔罪,他喝完三杯正要回到席位,不经意瞥见了草场上嬉闹的二人,暗中收回了视线。

“还请见谅,酒后见风实在头疼,若非是半路遇到虞画师,恐怕早被野兽分食了。”

帐内宾客多是大笑,包括皇帝在内,认为是太子风趣。皇帝笑着拍了拍贵妃的手,贵妃面上浮现一丝浅笑,那笑容下是无尽的哀怨,明眸皓齿间是无言的绝望。

“生死全由人,身心不由己”……“她不该被人可怜,这世上没有比她还坚韧的女子了”……

虞怀苏的话回响在高廷心间,如同一点炽猛火焰,将他心中的永夜天幕烧出一个窟窿,而她如太阳照耀下来。

大帐中只有杨晓攀,露出狐疑的目光,显然他对高廷话的真假有些怀疑。暗中行事之人,总会喜好怀疑,怀疑一切的真假,还自作聪明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拓拔应乾朗声道:“这里刚有些回暖,野兽已忍受食物匮乏整整一冬,眼下的确是十分凶猛,还是小心为妙。”

高廷坐在席间微微颔首:“多谢拓跋王子提醒。”

杨晓攀假意安抚:“太子殿下头疼可好些了?”

“好多了,方才虞画师告诉了本宫一处穴位,按之可缓解头疼。”高廷伸出手,向帐内众人展示合谷穴所在,“就是这里,按了片刻好多了。”

拓拔应乾轻笑道:“没想到虞画师还有这等涉猎!”

“本宫也倍感惊奇,她说只是爱看些闲书罢了。”

杨晓攀嗤笑道:“那虞画师可真是谦虚了,她可是有陛下恩准在国子监讲学的。”

高廷勾了勾唇,神情偏冷:“虞画师的确有些谦虚,可这普天之下有真才实干者,无一不是谦逊。恃才傲物之人恐难走得长远,杨大人官拜尚书令,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对不对?”

杨晓攀被高廷反制的哑口无言,无奈扯出难看笑脸:“太子殿下如此年轻,却实在通透,真是我等之福啊,臣要恭贺陛下才是。”

他从席间站起来,朝着皇帝鞠躬行礼,皇帝看都没看他一眼,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杨尚书,快坐下吧,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是,陛下。”

高廷一回到帐内,杨晓攀就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揣摩他方才动向,他并未给杨晓攀留下话头,将自己酒后见风的经过说的滴水不露,一些细微的漏洞也让人无法挑剔,因为他犯了头疼。

当晚篝火散去,草场上重回寂静,各自都回了各自房间。

————

皇帝和贵妃有独立的行宫,而皇家贵族们住在别的院中,本来慕岚郡主也是要住在别院中的,可她不愿留在那里受拘束,干脆来和虞怀苏作伴了。

太子有独立的别院,不受旁人打搅,因此要隐蔽许多。

高廷换了一件丝质中衣,身上披着裘子,正坐在桌前处理奏疏。天子春蒐时期,朝中政务照旧安排在此,因此他也耽误不得。

柳南星来时,高廷正埋头于书案,神情稍显凝重。

高廷听到了声音,头也未抬:“发现什么了?”

柳南星走到高廷书案旁,俯身在他耳边道:“拓拔应乾准备直接从玉华宫北上了。”

“本宫若是他,也会如此。”

“拓拔应乾此番着急离开,是因为北异大王想看那副上元盛景图。”

高廷抬起头,讪笑道:“着急看一副徒有华丽的盛景图?看来他们讨要这幅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盛安城舆图,而是另有目的。”

柳南星神色不解:“似乎是这样。”

“杨晓攀那边有什么消息?”

“殿下和虞姑娘出城那日,他早就派人在盯着远朝村学堂了。郑氏嫡女曾来盛安城找王家夫人打听虞姑娘近况,应是在那时被杨晓攀发现了,然后就派人盯着。其实他也派人盯了太子府,可殿下技高一筹,是换上了我和轻水的衣裳离开的。说来那杨晓攀也是大意,两边人传来的消息不一样,若是推敲一番自然会发现端倪。”

高廷敛眉垂眸,若是虞怀苏知道郑容禾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她该会痛不欲生吧。可这终究是瞒不住的。

“是他被野心蒙了眼。”

柳南星从袖中掏出一封密函,递到高廷桌上:“殿下,这是防御使郭轸传来的密函。”

密信被封在一个牛皮制成的圆筒里,粗细约有两指,由封泥覆盖开口,封泥上有特殊的印记。

高廷慢慢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那张纸并不大,约有一掌见方,字迹却是密密麻麻的。

纸上内容并不乐观,甚至是让人气愤,高廷看着也渐渐皱起了眉。柳南星见状也不敢发问,只能等他看完。

高廷举着密信在灯火旁点燃,他松开手火团,落在地上烧成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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