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正殿里鸦雀无声。
刚被大师兄叫来的都是内门弟子,早已见惯了掌门吹胡子瞪眼的经典场面,此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眼观鼻鼻观心,远远看上去像一群低着头的小鹌鹑。
这是内门弟子们的集体小智慧:掌门发火时,忌对视。
只要大家都不抬头,掌门骂的就是空气。怼空气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初夏身为掌门亲传弟子,站在首排,是承受怒火的最佳位置。
可等了一会儿,初夏却没像往常一样,听见掌门怼人的声音响起,这......就有些反常了。
初夏小心地抬起头来,看向首座上:
只见掌门戴金戒指的食指焦躁地快速敲击着桌面,面沉如水,眉头紧皱,目光闪烁,除了压着的怒火,倒还像在焦虑着什么。
良久。
听掌门道:“半日过去,闯入宗门的魔族可抓到了?”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沉默。
这沉默在空旷的正殿里发酵,终是将掌门的怒火催得鼓胀起来。
掌门深吸一口气,抬声训斥道:“你们可都是宗门的未来!守不住宗门,让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魔族溜进宗也便罢了;整整半日,居然连对方的影子也摸不到,宗门的颜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魔族,今日这事不能怪他们。”大长老为弟子们辩解道。
“还有你!身为大长老,守宗门之责,你可担好了?潜入宗门之人,你可抓到了?擅自让所有内门弟子参与排查,耽误修炼进度,若影响了仙门大比名次,你可会负责?”
掌门听见大长老的话,转头便将矛头对准大长老,不问功劳,只揪错处,言语之间丝毫不留情面。
正殿中装鹌鹑的弟子们都听不下去了,纷纷抬起头来,看向掌门,目光中全是不忿。
且不说大长老论辈分算是掌门的师叔了,单说这些年大长老为宗门做的千百件实事,掌门也不该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
初夏听得也十分不忍。眼前闪过大长老与大家一同对敌,发须皆白却还身先士卒的模样。他并未对不起宗门,不该被这样对待。
可她了解她的师父,那样一个好面子的人,若是被人当众阻拦,只怕他训大长老会训得更起劲。
初夏垂眸看向手中的玉佩,心中有了主意。
这玉佩虽出现的地点很可疑,上面还沾有未干的血迹,但说到底她和闻时谁都无法证明它就是那魔族的所有物。
初夏本想等到散会后,再单独将这枚玉佩交给掌门,只当做个有可能的线索往下追查。
可是现在,初夏打算立刻将它拿给掌门。若有这个事打断一下他的情绪,他就不会回过头来继续训大长老了吧。
“掌门......初夏有事要禀。”
初夏举起手中的玉佩,出声道:
“这玉佩被人落在掌门议事堂外的树林中,很可能是那魔族之物。”
此言一出,掌门果然停止了对大长老的输出,转头看向初夏,问道:
“你方才说......在哪被发现的?”
“掌门议事堂后。”初夏答道。
掌门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之所以如此焦躁,便是担心这掌门议事堂中的秘密被人发现。现在看来,今日来者确实不善。
“拿上来,我看看。”掌门揉着眉头,向初夏说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初夏快步走到主座旁,将玉佩递给了掌门。
她没看见的是,站在最后一排的谢景星望着初夏手中之物,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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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有无剑尊盯着玉佩陷入了回忆。
当年须弥山大战之时,刚刚成为内门弟子的他曾见过这样的玉佩。那是一个生得极为漂亮的红裙女魔,在被他的师父重伤倒下后,含泪捏碎了这样一块莹白的玉佩。
当时他站在师父身后,眼睁睁看着本已无力站起身来的女魔,“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竟然比宗门里最厉害的长老御剑速度还要快,让他大受震撼。
后来,他才知道,这莹白玉佩形状的魔器叫“移山玉”,能在须臾间将使用者想要移动的物品传送至想去的地方。因为稀少且珍贵,通常只有魔族的贵族才能拥有,当做保命的法器。
看来,今日的入侵者确实是魔族,还是个魔族的贵族。
不过......
看看这已经使用了的、还带着血的移山玉,想必那潜入宗门的魔族被护宗大阵攻击,如今也不好过。
如今护宗大阵已经修复,谅这魔族也逃不出天衡宗的范围。只要将这移山玉上的血,喂给护宗玄犬,再让玄犬细细嗅探宗内,不出一个月定能找到这潜入之人。
到时候,不管他对议事堂密室中的秘密知道多少,都别想再下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