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7)

大了,身体又受不住,稍不小心便会用药过猛,伤及脏器。退烧的药,我这里倒是要多少有多少,我且给她煎上一副,你待会儿喂她喝下。”

他从药屉里取出已经炮制好的药材,过了好几遍秤才定好用量,拿去厨房煎制。煎了有一个时辰,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汤,药汤散发着一股味儿,即便不尝,也能嗅出苦来。

原本安静呆在榻边的芈胜一下便皱起了脸,捏着鼻子说:“好臭……”

伍员站在边上守着,听他这么说,游移片刻,问道:“先生,此处可有糖水或是板栗?”

东皋公有些好笑似的瞪他一眼:“这娃儿现在连意识都没有,你还怕会苦着她不成?”

他将药碗送到伍员手上,又告诫道:“这药喝下之后,今晚就成了一个坎儿。若能熬过今晚,病便会速速好转,若熬不过……也能死个利索。”

伍员盯着那深黑的药汤,仿佛盯着一座无底的深渊,他沉默半晌,才说:“多谢。”

*

伍宁觉得自己大抵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知道自己被喂了很苦的汤药,知道有人替自己擦拭额头,也知道有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而意识深处,又有一段既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浮浮沉沉。

楚太子连尹伍奢膝下有二子一女,幺女为老来所得,自幼病弱,常年流连病榻。

为她看病的大夫总说她活不长,但好歹活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头三年。

经常生病,便免不了经常喝药。虽然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但她始终习惯不了汤药的苦味,每逢喝药,都得她那个劳碌的大哥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哄上半天。

一日,又到了用药的时辰,她说什么都不肯喝,非要大哥去街上给她买栗子吃,然而当日天降大雨,雨帘密得像是用水盆泼出来的一样。这样大的雨,要上街是极难的。

即便是冒雨出到街上,那卖板栗的店家也未必开张。遇上这鬼天气,没有客人,商家大多会提前收摊。

伍尚无奈,拿饴糖哄他那个任性的幺妹。若要除苦味,甜味更浓的饴糖总要比板栗效果更好。但伍宁说什么都不依,一副非栗子不可的模样。

伍尚说等雨停了就去买,她仍不高兴,且因为身体被顽疾折腾得难受,又是哭又是叫的,闹得整个府邸都不安生。

不过毕竟是小孩子,还是生着病的小孩子,哭闹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药没喝下,人先睡了过去。虽然叫人忧心,但好歹落了清净。

一觉睡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雨还在哗哗的下。

睡了一觉之后,脑子似乎冷静了不少。

伍宁想着自己今天大概是真的吃不上心心念念的栗子,又后悔将大哥闹得不能安生,在心里打定主意,乖乖把药喝掉,也好让大哥心定。

她努力用胳膊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碗,比起药碗,手指先触到了另一样东西,滑滑的、温温的、软软的。

是一小盘刚刚剥好的板栗,还微微带着点热。就放在药碗的边上。

她看了看靠坐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大哥,用力地摇了摇他。

伍尚当是出了什么事,一个激灵地醒来。

“大哥,你去买栗子了?这么大的雨,你从哪儿买的?有没有淋到?”伍宁问。

……要是在吵着闹着要吃栗子的时候有这么乖巧就好了。

伍尚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是你二哥替你寻来的,等下次见到,可得好好谢谢他。”

他从盘里捻起一粒,塞进小妹口中:“他在这儿陪了一会儿,顺便剥好了这些栗子。”

她那个性子冷淡又偏激的二哥,居然还会替妹妹做这些事情?

……总觉得像是大哥为了改善他们兄妹关系而特意撒的谎。

但不管怎么说,她在那个暴雨的日子吃上了思念已久的板栗。药喝着也没那么苦了。

那个二哥啊……

伍宁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从茅草堆砌的屋顶中透过来的熹微光线。

扭过头,是伏在榻边,铺陈在床单上、垂悬在地面上的一头长长的白发。

身上的被子有一点潮气,还有一股淡淡的馊臭味儿。伍宁有些嫌弃地将它掀到一旁,身上一凉。她这才发现被子上都是她昨夜闷出来的汗。

倚在榻边的白发人觉察到她起床的动静,醒转过来。

满头霜白之下,是一张略显憔悴而仍不失凌厉的年轻的脸。不是她那二哥是谁?

“你……”伍宁动了动嘴唇,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脸。她二哥那一头黑发,什么时候覆满了霜雪。

一夜白头的故事,原来是真的。

然而,到底什么事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愁成这样?在她昏迷不醒的夜里,他究竟想了些什么,能将那满头青丝想成白发?

总不会是担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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