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便将消息告知你,只是你万勿辜负了王爷,”春雨松开宋梨的手转而搭上了自己的肚子,神情缱绻,“另外想托你件事,若我能平安出去,这个孩子,我想唤他阿满,也不知王爷能否应允。”
“阿满?”
春雨应了句,低声喃喃,“我命不好,荒年时举家逃难来了京城,好容易熬到朝廷赈灾天下太平,却不想还没过多久的安生日子,沈括这个昏君竟对先帝用兵,彼时我已在宫中,若不是王爷偶然路过瞧见我伤心,当真不知我家人该如何活下去,尤其是我阿弟…”
“我这一生只盼个圆满,早些时候盼家里圆满,盼我阿弟圆满,盼我自己圆满,如今,更要盼我的孩子能得一个圆满。”
室里静了一瞬。
察觉宋梨的沉默,她轻笑,“莫可怜我,如今也都好起来了不是?至于王爷的吩咐,原先是未曾察觉出什么,只是来这儿这几日反倒生出些疑心来。”
“何疑心?”宋梨再开口,嗓音有些哑,只是春雨顾着回想也并未在意。
“你来时想必瞧见那回廊厢房锁着的疯妇了,我这几日听门外送饭的小太监有时抱怨几句,加上那疯妇日日午后都会被赶至院内跪上一个时辰,她跪着的时候也常疯言疯语的说什么情爱,位份都不要了,只要人救他的孩子。”
“那这孩子所谓何人,想来你是有猜测了。”想到先前瞧见那女人抓着小太监唤小公子,宋梨心中也有了个猜测,却仍存着很大的疑虑。
“我也无从得知,但我知道一点,新帝登基、帝后大婚是要大赦天下的,能得此境遇,想必对如今的皇上来说此人定叫他十分介怀厌恶,你要做的就是将消息带出去,告知王爷,让王爷派人好好去查…”
春雨话说至一半就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按沈括的性子,如果是厌恶之人派人一剑了结了便是,可偏偏将人关在此处折磨却又不叫死了,当是有别的缘由在。
“我知道了,定会将消息告知给王爷。”宋梨压低了声音回应她,随后起身一脚踹翻了凳子,大声喝斥,“你还不说出实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春雨,别糊涂了!”
“原本就是我一时糊涂犯下的错,贪了燕妃的财,你若不信我便也无话可说。”春雨梗着脖子,十分配合。
门应声而开,绿窈走了进来,面色不善。
二人都知晓沈钧做事滴水不漏,绿窈此去定是未曾查出什么东西,这才早早无功而返,因此要救春雨一条命,只需咬死了贪财,皇后心软自然不会伤她性命,赶出宫便是。
“绿掌事,您回来了?”宋梨回过头瞧见她,神情由愤怒转为无奈,“奴婢无用,没有问出什么来。”
“罢了,皇后娘娘让我们来瞧现下也瞧过了,且随她在此处自生自灭吧。”
宋梨跟着绿窈出门,春雨看着二人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绿窈和宋梨回了宣明殿回话,沈秋韵依在榻上听完回话只说了句既是燕妃的人,就把她送还回去,此事便罢了,也算全了二人主仆一场情分。
于是春雨当真被抬去了倚兰宫,宋梨跟着去送了一程却未进倚兰宫门,只听里头燕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打砸了许多东西,随后嚷嚷着要叫人把脏东西扔出宫。
她心里其实十分盼望春雨出了宫能好好抚养阿满长大,却也很清楚沈钧不会留她一条性命,无论她是否有孕。
宋梨仰头,折腾了这许久,天色早已晦暗,她长叹一口气,恍然想起前世念及的诗,一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当真是至理名言。
只是无人注意倚兰宫外的墙角处,一道身影闪过。
那身影在宫中一路辗转腾挪落在了沈括的永宁殿外,三声轻叩后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