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来人一身黛色衣衫，秀发高束，躬身朝沈括一拜，起身间挡面的薄纱下分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瞧着沈括，欲言又止。
“得安被朕差走了，无人知晓你在这儿，”沈括垂下握着书卷的手，漫不经心的侧目，“小六，人出宫了？”
“回主子，属下亲眼瞧着燕妃宫里的人将人从偏门扔了出去，随后便有小太监抬着人离开，想必是出宫去了，”六幺站至沈括近侧，“不过主子安心便是，属下已派人盯死春雨，有任何人接近都会有人来回禀，尤其是宁王那边。”
“朕倒是希望他能痛下杀手，此事交由你盯着罢。只是也别忘了好好当差，替朕护好皇后，更别向旁人漏了你的身份，”似又是想起什么，他眸色陡然锐利，“那个宋梨，如何？”
“她的身世五哥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属下尚未来得及去查看。就眼下这几日相处来看，暂未察觉有何不妥，她对皇后也尚且算是衷心，只是属下偶然间听宣明殿几个宫女私下闲话，说她同申公公交往过密，另外今日在典刑司，她瞧见那疯妇了，不知是否会生变故。”
“这件事你不必过问了，去同你五哥说，领朕口喻，将那恶妇送出宫，藏在京城外宁王够不到的地方，不许走漏风声，办好了让他来回话。”
“是。”
“去吧。”
六幺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门，隐匿在月色中。
沈括的这支暗卫足有百人，都是他积年收养调教出的精兵强将，这些人散落在各地，织成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
他站在这张网的最中心，上至某些皇家宫中密辛下至敌国哪个菜市口的大娘为了几文钱的斤两和菜贩子吵嘴，只要他想，便都可一清二楚。
而这支队伍中为首有六人，是最早就跟在沈括身边的，在他眼里只怕他们比申得安更要心腹几分。
早在天下初定前，这六人里，五人都已被沈括委以重任，有的在京城，有的在他国，更有的远在边关。
当时只有这六人里的最末，年纪最小、排行老六又是女孩儿的六幺尚未定下差事，后来因着几个哥哥舍不得她将来整日里同他们一般出生入死的，就央求着沈括给安排个相对安稳的差事。
出于迟早要同沈钧撕破脸皮的考量，为防止他哪日狗急跳墙，沈括便命她在沈秋韵身边保护，同时也是为了暗中监视整个沈府是否会生不臣之心。
于是六幺更名绿窈，在沈秋韵未出阁前就指派了过去。对外沈秋韵只称绿窈是自小服侍在身边的婢女，因出嫁了舍不得，是以点了她当陪嫁跟着入宫。
已经回了宣明殿，此刻正躺在榻上歇息的宋梨还浑然不知，自己今天同春雨的这番谈话冒了多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