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去了。我们谈完后,跟你同步进展?”
武文俐揉揉乱成一团的头发,终于撑着痛苦的脸,点了点头。
这似乎是一道分水岭。
因为这时,在她心口的位置,“啵”地长出一株幼苗。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她胸口生根发了芽。
她带着它,徽章一般,出现在一堆富太太的围绕里。
她开玩笑说:“我就先陪他最重要的几年——防止他因为缺乏母爱,长大变成个反社会分子!”
富太太们笑她口无遮拦。
之后,伴随逐渐长大的幼儿,武文俐眼前开始雪片般飞来“亲子会邀请函”、“兴趣班报名表”、“家长座谈会”等日程;
与此同时,她也不断对着一看就是公司文书类的东西,接着罗裕打来的电话,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这些事的间隙里,她越来越多地抬手揉着额头、眉心,悄声打着哈欠。
在另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罗裕从电脑边回过头,看到了身边打瞌睡的她。
似乎感受到罗裕有话要问,她立刻醒来,瞪着无神的黑眼圈,工作姿态却良好:“嗯,你说。”
罗裕无不担忧地顿了顿,却道:“要不,以后你就专心在家带他?公司的事,小的你也别管了,放开让其他人去成长;大方向上,我们再商量?”
武文俐当即就点点头。似乎自己心里等这一天,也等了有一阵了。
她苦笑,轻声说:“精力确实不够用……我也舍不得把他丢给外人……”
两人拉拉手,她便起身扑到床上沉沉睡去。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武文俐陪着已经是个小学生的罗彦哲去上学,可她除了手里牵着的小男孩,这一次,她的两条小腿,却分别变成了缩小版罗彦哲和罗裕的模样。
她驱使着这样的两条腿前进。
众人:“…………”
同时,她胸口的那棵幼苗,突然向外长出半尺来长。除了顶端是两片长得稍大些的叶子外,紧跟其后的茎上,生出的却是又长又尖的刺。
这原来是条荆棘。
武文俐就挂着这样一段长长的褐色刺藤,依旧是那样笑容满面的强悍模样,在新的生活状态里来来去去。
柏乐逸侧过脸,轻声对米旋儿说:“你这电影的隐喻,是不是有点直白,也有点恐怖?”
米旋儿摇摇头,示意对面桌边的武文俐:“不是我。”
小姑娘自己也一脸害怕的样子。
柏乐逸沉静片刻,朝她靠近一点:“害怕可以靠……”
“着我”还没出口,米旋儿已经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靠”得很节制。
但眼睛还被前方的剧情紧紧吸引着,就像那些害怕、又忍不住要看恐怖片的孩子。
柏乐逸犹豫半秒,干脆抬手,揽了揽她的肩。米旋儿没有表示出任何不适,还朝着他的身体贴近一步。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
这是他们在柏乐逸不用当“优雅托尼”的情况下,头一回离彼此这样近。
两人各自在心中分神片刻,感到某种陌生又安全的满足。
前方关于武文俐的故事,仍在娓娓道来。
自从全面回归家庭起,她似乎就被卷入了无止尽的重要琐事。
身周晃过各种面孔、剪影、季节、场合,她的面部表情也是喜怒哀愁应有尽有。
稳定变化之一,是她的腿。
由缩小版罗彦哲和罗裕代替的部分,逐渐扩大。从小腿起,增长,增粗,到后来,彻底替代了她的两条腿。
她现在完全靠“他们”前进。
此外,她胸口的那条荆棘,也随着时间流逝,暗暗增长。
不止是长长。
还在围绕着她的声音里,因为逐渐增多的、罗裕越发随意和自然的“忘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哎,你怎么这么有精力啊!在家呆着就行啊!”的回应里,逐渐增粗。
而给这株荆棘施营养液的,不止罗裕。
随着它越长越大,旁边其他人的类似语言,也会被它贪婪地吸收,纳为养分。
小哲模仿大人说:“妈妈,不要去上班!小哲离不开你!”
父母说:“谁说外面才有舞台?生活无小事,管好家里的舞台,你还是大主角!”
富太太们说:“哎哟,公司啊,职场、商界那些事,我们真的落伍了,听着都吃力、头痛得不行!”
……
在它们的催生下,武文俐胸口的荆棘疯狂蔓延。
它从一条,变成三条、五条,后来变成超大的一束。
它们破开她胸口的衣襟,它们的重量拉扯得她佝偻下身体;它们随随便便就会扎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