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公主在宫内出行,可以坐步撵。
受皇帝奢侈的排场影响,这些皇子公主的步撵也打造得极为气派,要用八个人来抬。
姜恬的步撵距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四周的纱帘均已放下,只能看到里面有两人坐着,看不清面容。
韩常在有热闹可看,没急着离开,一副关心池美人的样子,笑眯眯道:“依妹妹看,独守空房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皇宫里,除非是出宫无望的宫女,才愿意和太监对食,稍微有点盼头的,哪个不想归家嫁人?对了,姐姐就是宫女出身,应该更理解吧?”
池美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扶着她的明月姑姑同样愤愤不平。
姜恬今年十六,池美人也不过三十三。
她曾经的确只是个宫女,在宫中谨小慎微,结果因为样貌出众,被皇帝看上了。
他就是这大晋朝的天,谁敢拒绝他。
池美人进宫之前没读过书,见识不长,性子又闷。
宫内花团锦簇,不过两三个月,皇上就彻底腻了她,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
她拼死拼活,生了三天三夜才生下姜恬,派人去通报皇帝后,连个下文都没得到。
芙蕖宫还有一位主子,位份在她和韩常在之上,乃是贵人。她也生有一女,比姜恬小了一岁,名唤姜昭。
皇上宠爱她和她的女儿,早早就给姜昭赐了封号“昭玉”,姜恬却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十七公主”。
若不是皇上心血来潮要给谢归渊找个对食,怕是都想不起来她。
跟了谢归渊,受尽白眼和耻笑,池美人倒希望皇上一直冷落姜恬了。
她心中浮现了对女儿浓浓的愧疚,还有深深的自责。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若自己能多些本事,女儿也不至于受这种委屈。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红了,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一旁的韩常在见状,嘴上的笑意更浓。
宫里的女人太多太多,她们这些“老人”,连见皇上一面都难,更别提争宠了。
皇宫中的狗都会看碟下菜,不受宠的妃嫔过得非常不好,自然满肚子的怨气。
韩常在便是常年将这些不如意的地方,都发泄在池美人的身上,看她不舒坦,自己就舒坦了。
“哎呦,我不过说了两句,姐姐怎么还要哭了。你和姜恬还真是母女,赐婚那日,姜恬也寻死觅活的。依我看,一会儿见到姜恬,你还是好好劝劝她,事已至此就认了吧,女人一辈子跟着谁不是跟呢,更何况谢掌印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深受皇上器重呢。”
“住口!”池美人忍无可忍,生气地说,“你说我们也就算了,连皇上也敢妄议!当心我去谢掌印那里告你一状!”
韩常在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去掌印那告状,你也知道你见不到皇上啊。怎么,掌印那么忙,你就能见到了?姜恬只是他的对食,你真当自己能母凭女贵啦?”
池以莲满心憋屈,指着韩常在:“你!”
韩常在挑衅地看着她,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十七公主到!”步撵靠近,有声音尖细的小太监通传着。
池以莲被气坏了,没仔细看说话的人,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别那么难看。
还是明月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往旁边看。
这一看不要紧,池美人眼睛骤然瞪大。
那不是谢归渊的心腹肖昨吗?谢归渊派他送姜恬回来的?难道谢归渊还是有些重视姜恬的?
步撵在芙蕖宫门前停下,宫女和太监们纷纷给两位娘娘行礼。
池美人又注意到,姜恬的贴身宫女春兰是在步撵后头跟着的!那步撵里面的另一个人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只冷白似玉,骨节修长的手,掀开了纱帘,露出一截暗红色的官服。
在宫内,能穿这个制式官服的,只有谢归渊一人!
池美人彻底怔住了。一并愣住的,还有留下来看热闹的韩常在。
当纱帘完全被拉开,颀长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那般阴柔漂亮到了极点的容貌,高深莫测的阴冷气质,不是谢归渊又是谁!
谢归渊站稳后,姿态从容地向上伸出了手。
姜恬犹豫了刹那,便乖乖地将手搭在了他手心,在他轻扶下,从步撵走下来。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每次都让她觉得像是在碰一条毒蛇。
“多谢掌印。”她轻声道谢。
谢归渊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
话毕,他放开了她,垂下脸,等她先行。
姜恬打起精神,走上前去,对池美人道:“母妃,女儿回来了。”
又同韩常在说:“见过韩常在。”
谢归渊在姜恬的侧后方,也给两人行了礼。
池美人虽然年纪大了,又受不如意的生活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