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二十四天】
一片熊熊的吞天火势之中,钟鼓楼楼身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鸣,犹若遭罹腰斩的一头巨兽,脊骨悉数震碎,再无立锥之力,朝着沿岸的通明河砸落而去。
疯狂加速下坠的过程之中,赵乐俪听不到任何声籁,谢圭璋将她深深摁入怀中,一掌叩紧她的腰肢,一掌护住她的后脑勺。
她的面容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能谛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耳廓贴紧他锁骨处的肌肤,肌肤上温灼的气息,是她所熟稔的玉檀香。
谢圭璋的怀抱,容纳了她一切的不安和恐惧。
暖和,踏实,安心,眷恋,依赖……
赵乐俪仿佛被保护在一个茧里,以至于,她没有觉察到自己下意识扬起藕臂,回搂住谢圭璋坚实的背脊,指尖力道收紧,攥紧他的衣衫,牵勒出数道浅浅的折痕。
赵乐俪低低垂下眼睑,祈盼他能抱得更紧、更牢一些。
鬓角上高绾的发髻,早已被狂凛的湿风吹散,那一枚金纹彩蝶攒珠玉簪,震落了去,如瀑雨般的柔发,散落成绵延的海,飘荡在谢圭璋身前。
伴随着江面冰层的破碎与震裂,两人齐齐坠江而去。
一阵震天价响后,数以万计的浮冰掠过赵乐俪的肌肤,她感受到一阵生疼,暮冬冷寒的江水庶几是吞没了她,寒意疯狂地往骨子里钻延而去。
她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湍急水域,视野极其模糊朦胧,大脑一片空茫,胸线剧烈地起伏不定,窒息感迎面而至。
迷惘之中,一双劲韧温实的胳膊将她托起来,举出了江面。
赵乐俪并不通谙水性,对幽晦的水域也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谢圭璋就像她溺水之时唯一的漂木,她很快搂紧他。
两道温热的年轻躯体,就这般,严丝合缝地在水中纠缠在一起。
谢圭璋在稍微下面的位置,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女郎裙裳浸湿,衣料贴紧周身,描勒出了姣美的身量曲线。
肌肤历经雨水濯洗,比以往更加剔透如玉,但她对此浑然不知。
那一对蘸了水雾的乌浓睫毛,低低坠落,唇色殷红如火,纤细的藕臂搂住他的脖颈,力道渐渐收紧,将他贴在锁骨前上方的位置。
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近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吐息,这种吐息声,俨若时涨时伏的潮汐。
尤其是,他托举起她时,她纤细的两条腿,缠在他的腰肢上,也是因为这样,他能明显地感知到她身体起伏的轮廓与曲线,比他预想之中的,更为柔软,几近软若无骨。
赵乐俪亦是后知后觉,自己大马金刀地缠在了对方身上。
一抹滚烫的赪意,浮泛上面颊,她腿部的力道,松开了些许,但犹恐自己会坠沉江水,遂是仍未松开力道。
赵乐俪用余光朝着江岸看去。
钟鼓楼的上半截,沉陷在迫近江岸的地方,堤岸上俱是一片绵延的大火。
江畔滩涂处,原是停泊着不少驳船,此一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船身亦是烧灼了起来,火势愈演愈烈。
这应当是临安城建都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坍塌火殛事故。
外围涌入看热闹的市井百姓,不少人看到有人从走水的楼顶坠落下来,又是恐慌又是亢奋,奔走相告,热论不休,城内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饶是官兵意欲镇压,一时之间也难以为继。
俞昌率领一众禁卫前去探看,霍然发现从钟鼓楼摔落下来的,是护国公和他的姨娘。
俞昌从宋谟那儿收到的线报是,谢圭璋不仅劫掠了太子妃,还劫掠了护国公等人,将其缚于钟鼓楼上,作为对皇权的一种蔑视与挑衅。
俞昌一直想要活擒谢圭璋,并营救出太子妃,哪承想,到底慢了一大步,赵闵和岑氏已然从高处坠落下来了,身上遍布污血与鳞伤,本以为失了声息,但俞昌去探他们的脉搏时,竟然发现二人竟是有一息尚存。
俞昌赶紧吩咐戍守在营帐里的良医前来医治。
赵闵和岑氏还活着,那么,谢圭璋与赵乐俪呢?
禁军遽地四散在江畔处,犹若一张铺张开去的天罗地网,沿着历经火殛的废墟细致地搜寻,历时晌久,竟是遍寻无获。
禁军从未停止搜寻,可两人犹若烧熔在了雨夜之中一般,杳然无踪。
另一端,宋谟长伫于通明河下游处的卧龙长桥之上,勇士营亦是一直在觅寻赵乐俪和谢圭璋的下落。
少时,勇士营之中的一人,劲步至近前,交呈上来一枚玉簪。
在无瑕夜色的覆照之下,宋谟将玉簪掬在掌心之中,看清了此物的面目。
这是一枚金纹彩蝶攒珠玉簪,仅一眼,他立刻识别出这是赵乐俪的头饰。
假令她已然遭罹火殛,如此,玉簪势必会化作灰烬。
直觉告诉宋谟,二人并没有死。
有废墟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