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五十七天】
李蓉听闻「失踪」二字,容色隐微地黯然了一下,对赵乐俪抱拳说道:“不实相瞒,当年,我就是因为这一桩内情,状告无门,对朝中又得罪了一些贵人,受了胁迫,不得不离开临安城,来至天高皇帝远的徽州,在茶山姑且避一避风头。”
赵乐俪心里到底是留出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完全相信李蓉,她说:“您说您是我母亲的护院,不知可有具体的凭证信物?”
李蓉闻罢,朗声长笑:“大小姐这是怀疑我冒充故人套近乎,是也不是?”
搁放于平素,赵乐俪面皮薄,一定会矢口否认,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赵乐俪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初次与你打照面,不知水有多深,多一份保留,也就自然多一年寿数嘛。”
听到她如此嘲解,李蓉蓦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悸与震慑,望着女郎那一张酷似其母的面容,她就觉得是渔阳县主尚在人间世。
李蓉恢复了一片正色,说道:“我手上留存有县主与安婕妤往来的书信,这是县主在去与护国公去参赴宋熹帝的千岁宴前夜,吩咐我好生保管的,她说,保留着这些书信,以后会有人来取证的,当时我一直听不明白县主的话中深意,直至今日,我方才真正明悟,原来县主早已知晓个中玄机,也知道大小姐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中来取书信。”
赵乐俪眸底隐约有异色,说道:“书信?它们在何处?能否取来,予我看看?”
李蓉道:“大小姐不必着急,书信就放在茶山海寨之中,目下我们就在回海寨的路上,差不多一刻钟的光景,就能回到,比及抵达寨口,我便是躬自取信来,予你相看。”
赵乐俪点了点首,说道:“好。”
说完了信的事,两人又说到玉璜这一桩事体上。
李蓉将玉璜恭敬地掬于双掌之间,递给赵乐俪,说:“这是大小姐的贴身信物,是也不是?”
赵乐俪接过,垂眸深思了一下,道:“李寨主,您能辨识此枚信物,迩后特地将我请来,可见你认得这是端王殿下的贴身信物,是罢?”
终于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李蓉道:“端王虽是金贵的皇子殿下,但同是也是少年将军出身,受万民敬仰,先帝给他赐了四个字,「清明在躬」。”
顿了一顿,李蓉又道:“话说回来,我之所以能记得这样清楚,还是因为大小姐你啊。”
这一回,轮到赵乐俪困惑了,纳罕地说道:“为何?”
李蓉道:“大小姐忘记了吗?在您六岁七岁的时候,常常追在端王殿下身后,他去何处,你就去何处,只有他去军营或是上朝的时候,您才没法时刻跟着他,见不到他的时候,您就会抱着他的玉佩,坐在王府门口,眼巴巴地盼他回来,诸如此类……”
一抹赧色浮掠过赵乐俪的眉庭,“我真的有这样做过?”
李蓉道:“那自然是,说起来,端王常年行军打仗,难得回来小住一两个月,他经常会让大小姐您教他读四书,也会让你给他念一念话本子,这倒是别有一番风趣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乐俪隐微地怔了一下,端王会经常让她教他读四书?
不知为何,她心中蓦然浮现出了一道修长颀秀的峻拔人影,玄衣朱带,削薄的唇畔上,时常噙着一抹淡薄的笑。
冥冥之中,她又将端王与谢圭璋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在理智上,她觉得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但在情感上,她又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万一呢,万一谢圭璋就是端王呢?
这种猜测如此荒诞而荒唐,两人不论是在性格还是在出身上,都有着云泥之别,如何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但是,李蓉方才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就是端王曾经让她教他念四书。
“端王殿下不是有老太傅在教学吗?为何还要我教他念书?”
“老太傅教书的效果,哪有大小姐您教得显著?”李蓉抚掌笑了一下,道:“说起来,端王殿下高山仰止,清正端方,胸持文韬武略,但他的文言文是不如大小姐您的,故此,就经常寻大小姐请教,许是觉得大小姐教得很好,经常寻一些志怪小说让您读。端王殿下很喜欢听大小姐念书。”
赵乐俪闻罢,心中颇受震动。
她忽然想起了一桩事,谢圭璋也很喜欢听她念一些东西,起先,她写了信,他必然是要让她念一念的,后来,在两人的独处时光之中,他还真的不让她闲着,寻了一些志怪小说和白话文小说,说想要听她念。
谢圭璋的文言文也不是特别好。
赵乐俪心中升起了一个细小的陀螺,它在她的心腔之中转来转去,在她的心脏瓣膜之中泛散起了一阵棉麻颤栗的痒意。
李蓉心思格外细腻,觉察到了赵乐俪的情绪有一些异样,遂是问道:“大小姐,你在想什么?”
赵乐俪迅疾回过神,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