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九十天】
赵乐俪陷入昏厥,不知昏过去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偌大的乾清宫里,就只剩下她和宋谟了。
受伤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上药,宋谟端坐在榻前,捧着汤药吹了吹,捻勺喂她。
赵乐俪的视线从汤药,缓缓上挪至宋谟的面容上,淡声问:“赵闵呢?”
宋谟道:“他要杀你,被孤赐了罪,目下押入大牢之中。”
近前长案上的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橘橙色的火光,俨如一只细密的工笔,匀细地描摹着女郎的轮廓,愈发衬得她肤白如瓷,国色天香。
宋谟细致地端详着赵乐俪的娇靥:“孤此番赐罪,不知你称心满意否?”
赵乐俪闻言,淡淡地笑出声来:“还没坐在龙椅,但就敢对朝中重臣赐罪了,太子殿下也是好大的本事。”
宋谟搁放下了汤药,细细地抚捻着赵乐俪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道:“说笑了,孤不忍让你平白无故受了委屈,便也是想替你出一口恶气。”
“恶气是出了,但我心中仍旧有个疑惑。”
宋谟眸底掠过一抹纳罕之色,道:“什么困惑?”
赵乐俪道:“殿下为何要软禁赵芷?且还在她手足之上拴上拷链?”
“你说这个啊,”男子的面容沉浸于半晦半明的光影之中,削薄的唇角勾了起来,道,“她不听话,频繁想要出逃,且还出手伤过宫娥,她神识已然是不清醒的了,若是再纵任她这般肆意妄为,早晚会酿成大祸,是以,孤多番考虑,才命人打造了一对铁链,好生拴住她。”
赵乐俪:“……”
这种理由,好生冠冕堂皇啊。
她明晰的记得,之前宋熹帝遭刺之时,也落下了个罹患癫痫的窘境,最后被打入了冷宫——噢,不对,璇玑宫不算是冷宫,就与冷宫比邻而居,但也算是极为偏僻的了。
宋谟可真是好手腕,但凡是想要除掉的人,不会轻易杀掉他们,反而会用一种极为折辱的手段将他们逼疯,再叩上一个莫须有的病名,使一些厉害的手段,将他们软禁起来。
让他们名誉尽毁,身陷缧绁,这种遭际无异于是一种天大的折辱。
赵
乐俪淡淡地垂下了眼睑,夹翘秾纤的睫羽,在稀薄的空气之中扇动了一下,凝声说道:“殿下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呢?”
似乎没有料到赵乐俪会这般问,宋谟神情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赵乐俪将脖颈背后的发丝,捋至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捋,指尖细细地耙梳着:“殿下既然不想告知予我,那我也就不问了。”
哪承想,话落,她的腰肢就被一只劲韧匀实的胳膊紧紧搂住。
她被宋谟搂至近前,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太子温和毓秀的眼眸,裹藏着幽深的黑色漩涡,仿佛能将人一举吸纳入黯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他在审视她。
赵乐俪不避不让,慢条斯理地迎视回去。
晌久,宋谟道:“你与谢圭璋捣毁了孤的军火,发现了那一笔贪墨的账簿,还杀了孤几个重要的线人,孤应当如何处置你?”
赵乐俪笑了一下:“太子殿下不若也将我打入天牢之中罢。”
宋谟淡淡地噢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成全你与谢圭璋做一对苦命鸳鸯么?”
——“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宋谟以手作梳,慢慢地耙梳着赵乐俪的鬓间青丝,仿佛是在逗弄一只小狸猫,道:“孤觅让钦天监拣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在半个月后,孤会进行登基大典。”
“到时候,孤会封你为后。”
赵乐俪心中漏跳了一拍。
她知晓宋谟一定会称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如此,她的计划来得及实施吗?
转眼之间,心下已经晃过诸多思绪,但明面上仍旧不显。
赵乐俪道:“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是稳操胜券了,是吗?”
宋谟寥寥然地勾了勾地唇,道:“你认为还有扳倒我的机会吗?”
赵乐俪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道:“人在闭眼之前,谁知道爬不起来呢?”
宋谟闻言,朗声一阵大笑,抚掌称叹,迩后道:“既是如此,那孤便让你去看一看谢圭璋罢,看看他目下被蹉跎成了何种面目。”
提及谢圭璋,赵乐俪心中微微收紧,距离他在徽州被擒,她已然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了。
这一会儿心中亦是挂念得紧。
谢圭璋吩咐了内侍过来,带赵乐俪去了一趟天牢。
那是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整个牢狱弥散着一股稠郁而血腥的气息,日光几乎照不进来,黑咕隆咚得像是一座幽深的洞穴,空气之中尽是一股子阴毵毵的气息,教人毛骨悚然。
谢圭璋就被关押在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