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一百零二天】
看来赵乐俪的来信,成了谢圭璋最为解压的事情。
信中陈列有诸多琐细入微的日常小事,诸如今朝天气如何,几时起的床,日光照入了哪座窗扇里,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以一种生动灵妙的笔法,娓娓道来。
似乎是为了照顾谢圭璋的文言文水平,赵乐俪所书写的文书,都是大白话。
谢圭璋善于领兵打仗,作战兵贵神速,但是,文言文确乎是他的短板,在该读书的年纪里被掠入百鬼阁,入阁之后只学习了如何杀人,但那四书五经,幼时学过一回,现在都淡忘得差不多了。
谢圭璋决意重拾文科学习,还特意请来了一位太傅,专门给他上课,每逢下朝之后就疯狂学习,提升自我。
很快地,远在姑苏城的赵乐俪也收到了谢圭璋的来信,
信中也用严谨且克制的笔法,书写了帝王治国理政治的日常,一日三餐吃什么,如何与朝中那些老油条斗智斗法,当然,最主要的一件事情,自然是扶植一个新帝。
赵乐俪看着信,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循环往复看了好几遍。
他为她改变了很多事情,这让赵乐俪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份感动。
谢圭璋身为帝王,已然是非常忙碌了,在日理万机之中,还抽空学习。她其实不是很在意会不会读文言文这个问题,但谢圭璋很在意这个,一直在发愤图强。
这让赵乐俪觉得颇为有趣,每次来信里,通篇都是献殷勤的文言文体情书。
俨如一个好学的莘莘学子,祈求老师的表演。
赵乐俪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在心中写了很多夸赞他的话。
飞鸿穿书,转眼之间就跨越了大半年的光景,距离一年之期,还剩下不到四个月了。
此间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虽然约定着彼此要抽空见一见,但总是被各种各样突发的事情耽搁了。
赵乐俪继承了姨父的医馆,医术手艺日益精进,从原来的拣药女师,晋升为了坐馆医师,姨父逐渐将衣钵传承给了她。
起初,赵乐俪会担忧姨父退休后,医馆的患者会不会减少,会不会无人来馆中寻她治病。
结果,是她想错了,来寻她看病的人,层出不穷,生意甚至比以往都要热闹了。
这般盛况,多少也让赵乐俪舒了一口气。
她将成医的心路历程,在信上巨细无遗地叙述了一回,这是她的分享欲,没有想到半个月过去,谢圭璋一直没有遣信来。
这让赵乐俪觉得有些奇怪,谢圭璋是个懂得礼尚往来的人,哪怕再忙也会回信,今番没有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乐俪心中有些顾忌的,因是以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这让她辗转反侧了很多个日夜。
这一日,本来让姨父代为坐馆,打算亲自去京城找他的,但是,尚未到卯时的光景,慈府府门之外传了一阵颇有节律的叩门声。
这一大清早的,会是谁呢?
慈家的司阍去启了门,只一眼,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忙不迭前去通禀,赵乐俪就撞见了这位司阍,司阍慌慌张张的,跟平时里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不同。
姨母慈敏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那个府门外……府门外有……来贵人了!是、是……”
赵乐俪挑了挑眉心,问道:“谁来了?”
司阍被绊住了舌头,支支吾吾的,最后只道:“还是让大小姐去看看罢。”
找她的?
看看这灰蒙蒙的的,尚未破晓的夜色,此番上门来寻她的人,估摸着不是什么善茬。
赵乐俪有些困惑,她在姑苏城算是非常低调了,从未招惹过什么人。
此番来寻她的人,会是谁呢?
赵乐俪行出门外,这时候看到了一道纤细修长的青年人影,暌违大半年未曾见,她看到谢圭璋的时候,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他仍旧是记忆中的玄裳玄靴,高束白玉冠,面容在岁月的磨砺之下,将一切棱角和锋芒都进行打磨与抛光,整个人都变得沉峻持重。
他身上的玄袍,被残夜里的长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声又一声吹在了赵乐俪的心口上。
赵乐俪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
赵乐俪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看着赵乐俪。
好久没有见到了,她今日穿着缠枝纹海棠红毛氅,内衬是素白合襟襦裙,垂眸流眄,顾盼生辉,一行一止,如飞若扬,俨若燃烧在冬夜里的一把火。
赵乐俪眸眶微微湿漉了起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直截了当地奔上前去,汹涌地扑上了他。
谢圭璋抱住了她,本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抱抱,哪承想,赵乐俪是缠住了他的腰。
谢圭璋顺势将她托举了起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