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列星显然明白她的心思,他知道她是不想把她们留在这片充斥着她们苦难,埋藏着罪孽的山庄,便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二人朝着火光源头慢慢前行,路上光芒更盛,便也越能看清更多真相。
这长廊显然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狭窄的道路两旁时不时散落着各种样式的饰品。
有桃花样的步摇,用金线绣着祥云纹的红色香囊……从中好似能窥见那一场场盛大的山神娶亲的一角,金红交织,铺满了整条长廊。
不知道是谁的血与泪铺就的,抑或是每一位新娘的血流尽了。
走着走着,路面还出现了一张张黄符纸,柴空青蹲下身,捡起一张,她抹干净上面的泥,这黄纸一面用红色朱砂绘就着古怪诡异的线条,一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体。
“山神佑我家大富大贵。”
“山神大人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得个好收成。”
“山神大人护佑我家早得男孩,香火不断……”
她低声将其上文字念出,明白过来,这些都是陈家村村民的祈福。
另一角还标着年号,想来是记录着举行祭祀的年份,而每当举行一次,他们就会写一张黄符。
她抬眼望去,眼前长廊密密麻麻的散落着黄符,好似秋日里,铺满地面的金色银杏叶。
乍一看,颇有诡谲的艳丽气。
却看得柴空青不由毛骨悚然。
这符纸,一面刻印满了村民近乎疯狂的虔诚与敬畏,一面写满了人永无止境的欲望和贪心。
更是象征着一条条曾鲜活的,被献祭的生命。
二人跟着长廊,拐了个弯,终于看清了火光的源头,原来是一个个嵌入石壁的火把,原以为走到火光处就能找到出口。
可谁知,面前是一面石壁,旁边还有一个已经看不清木头颜色的门,柴空青走上前,正准备将门推开。
池列星却目光一凛,拉住了她,在柴空青开口欲询问时,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此时,从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二人忙不迭把耳朵贴了上去,终于听清楚是有人在争论。
“山神祭祀要重启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说。
“不行!玄女宗的人来了,他们是来收花的,我们有收入,不需要这个法子!”这个声音高亢激动,听上去有些耳熟。
另一人嗤笑一声:“那丫头一听就不知道收花的生意,就是来唬你的。”
“还是说……陈德,你舍不得自家的圆娘?”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炸得门内门外两拨人都呆愣原地。
还是门内人先反应过来,“我们听他的话,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又一年的花,可玄女宗的人再也没来过!”
那人说的痛心疾首:“乡亲们都快没余粮了,再不祭祀,哪来的营收?”
“陈德,你想想你的大儿子,来上你家借多少次粮食了?”
另一个人也循循善诱地劝导:“圆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当然会体谅大家的。”
在众人的劝阻声中,柴空青再也没有听见圆娘的父亲开口,他沉默着,抛弃了自己的女儿。
柴空青气血上涌,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她怒不可遏,不受控地把手放在门上,想推开门。
一直修长的手摁住她,柴空青回头,池列星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此时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等了许久,直到彻底没有声响,确定了门内没有人,这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潮湿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是方才屋内塞满了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浅淡汗味。
这是个封闭的地窖,角落处零零散散摆着几个大酱缸,柴空青走过去掀开盖子,全都空空如也,想来是过去储存粮食的。
看来真如他们所说,村中毫无余粮了,陈德竟还用那盛宴珍馐招待他们。
地窖失去了往昔存粮的功效,成了村中人秘密集会的地盘,中间摆着个破旧的木桌,四方放着条凳。
另一边搭着一个木梯,二人见此便猜那是出口,也就无心再留在此处。
柴空青身先士卒地爬上去,木梯已经有些年纪,人踩在上面摇摇晃晃,她尽量稳住身形,爬到了顶,推开了上方的木门窗。
“可以出去!”少女兴奋地告诉自己的同伴,刚准备爬出去。
她一转头,一张褐土似的,满布沟壑的脸遮天蔽日,一下子挡住了所有光线。
陈德一扫平日里的祥和友善,阴沉着脸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被突如其来的一吓,柴空青顿时慌了神,下意识松开了紧抓着木梯的手,整个人向后仰去,眼见着就要落空。
池列星两脚一踏歪倒的木梯,借力跳上前接住她,另一只手抓住出口处的地面,整个人身轻如燕,行动行云流水,一下子飞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