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杯中醇厚的酒液微微晃动,漾出漂亮的波痕。
不过,其中一只杯子里装的是茶,老道士不能饮酒,只好以茶代酒。
汪家作为这宝应县的第一富户,以酿酒发家。这酒果然名不虚传,醇厚绵密,入口生香。莫念一个人喝了两壶,双颊泛起飞霞,衣袖都染上淡淡的酒香,“我爹从来都不让我饮酒。”
不过她自己偷偷喝过,还带着小师弟师妹,被爹爹发现了,罚他们关了三天禁闭。
大约是因为偷摸喝的缘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酒特别香,莫念咂了咂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汪小剑搂着酒壶趴在桌上,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老道士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酒,捻着胡须嘿嘿一笑,“莫小居士,之前给老道的那流珠,还有吗?”
莫念摇头,“没了。”
这倒是实话,那流珠只得一串,在与怨灵一战中,已经全部化为齑粉。
老道士露出肉痛的表情。
醉得已经趴在桌上的汪小剑忽然抬起头来,“老道士,我的金子还在你那!”
进沉璧村之前,他们嫌他一身衣服太晃眼,让他把身上的黄金首饰都摘了下来,都还放在老道士那呢,汪小剑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
老道士微微一笑,把他的脑袋摁回桌上,“汪小居士,你喝醉了。”
汪小剑动弹不得,划拉着两只胳膊,声音含糊道,“我没醉。”
莫念摇头失笑,自斟自饮一杯,望着漫天星光,这里的星星很美,繁星如坠,碎光点点,不过比不得他们抱剑山的星空美,抱剑山的星光仿佛就披洒在屋檐上,披洒在他们的剑尖上,触手可及。
“莫小居士。”汪小剑大约是真醉了,渐渐不挣扎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老道士微笑着看向莫念,“想家了吗?”
莫念摇头,语气有些淡淡的,抚摸着腰间长剑,“我只是在想,从小爹就教我,我这把剑只能对着妖邪,不能对着弱者。”
“但是,弱者就一定是善良吗?”莫念语气中带着困惑。
在抱剑山上,她只需要练剑,爹说,她这把剑,要练得更快,更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从前什么也不想,可是这次,她才第一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她这把横秋剑,到底是为了保护谁呢?
妖物一定是邪恶吗?弱者就一定是善良吗?
“莫小居士,不必为此烦恼。”无为老道士微微一笑,灰白色的胡须在这月色之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人心是最复杂的,难以用好坏两个字区分。莫小居士此次旅途,不也正是为学习此而来吗?”
莫念慢慢点点头,“是啊。”
“你们在说什么?”一颗醉醺醺的脑袋凑过来,眼睛都不能彻底睁开。
莫念笑,举起手中酒杯和他们碰了个杯,“我明日就要走了。”
“明天?”汪小剑的酒一下醒了,瞪大眼睛,“这么快?”
“是啊。”莫念点头,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无为捋着自己的胡须,“老道自然是回道观去。”
“我答应了我爹,从明天开始,要好好上书院读书,还要开始和爹爹学酿酒。”汪小剑垂着脑袋道,爹娘的年纪渐长,他也不能一辈子无所事事,只依靠爹娘。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汪小剑也长大了许多。
“汪小居士。”无为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好啊。”
“这些还给你。”无为从怀里掏出汪小剑的金璎珞,金头冠,一股脑塞进汪小剑怀里。
汪小剑揪着他的袖子,“还有我的玉佩和香囊呢。”
无为使劲从他手里拉着自己的道袍宽袖,“没了没了。”
莫念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无为笑,端起他装着茶的酒杯,“莫小居士,一路平安。”
汪小剑也捧起酒杯,平日话那么多,此刻却只讷讷学着老道士道,“一路平安。”
莫念笑着同他们碰杯,“有缘再见。”
汪小剑终于还是忍不住,眼睛红通通的,“再见,阿念。”
这两个字念得极轻,似恐惊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恐惊破了什么易醒的美梦。
月落日升,晨光熹微。
莫念腰佩银铃,手持长剑,已出了宝应县,再踏上前路。
道观的老道士已点了香,拜神像,诵经文。
而刚刚蒸腾起热气的包子铺门前小桌边上,几个学子模样的少年围坐。
其中一人大声道,“你们别不信,我那天晚上是真见鬼了,一个白衣服的水鬼,脸肿得跟这馒头似的,惨白的,眼睛凸出来,一身腥臭味,一下,就出现在我们身后。”
“你们还不信。”这学子气急败坏扭过身来,正看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