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
墨云始终昏迷着,它的状况比初来扶府的时候还要差,整日整日昏睡,水米未进。
扶明月忧虑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它却始终未曾睁开眼睛。
它昏迷的时候,下了两场雪。
很快,便到了小年。
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唯独墨云,始终沉睡着。
“表妹。”窗外,俊秀书生披着厚厚的斗篷,轻轻叩响窗扉。
扶明月转身出来,“春山表哥。”
李春山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心,“墨云好些了吗?”
扶明月微微垂眸,“这几日还是不太好。”她虽心知墨云是妖,非普通鸟兽,这病来得古怪,兽医恐不能医,但还是央爹爹请了兽医来看,也不见成效。
“表妹也不必过于忧心。”李春山温和道,“它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扶明月轻轻点点头。但愿吧。
“春山,明月。”身后遥遥传来扶相放的声音,李春山转过身去,俊秀的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实乃谦谦君子。
“春山,你在这啊。”扶相放也披着厚厚的斗篷,踏着雪走过来,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晚膳已经备好了,你们俩快来。今日小年,我们也热闹热闹。”
“好。”李春山笑着应下。
“老爷。”一个小厮踩着雪咯吱咯吱过来,“外头有人给您送年礼来了。”
扶相放呵呵笑道,“走,去看看。”
“春山表哥,你先去吧。”扶明月缓缓道,“我去给墨云添些食水。”
“好。”李春山笑道,自己向前厅去。
府里上下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天空中慢慢飘着细细的飞雪,红灯白雪,皎皎明月。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李春山一愣,望向前方,原来是小丫鬟们在放爆竹,火光中,红色的爆竹纸四处飞溅,李春山伸出手,接住一小片飞溅过来的爆竹纸。
的确很热闹啊,人类的小年。
“春山少爷,当心炸着。”灵草在爆竹的火光里远远地朝他招手。
“是啊,春山少爷,快过来。”管家笑眯眯,“一会夜里我们一起放烟花,可热闹了。”
李春山手中红色的爆竹纸顺风飞起,似一片朱红花朵随风凋零。
李春山微微一笑,向他们走过去。“好啊。”
“明月,快来。”扶相放拉着扶明月,他的宝贝女儿,“今天可有许多你爱吃的。”
“放心吧。”扶相放乐呵呵地安慰女儿,“今日小年,一切平安顺遂,墨云也定会好起来的。”
扶明月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希望吧。”
“老爷,小姐,快来。”灵草蹦蹦跳跳朝他们招手,今日小年,不拘礼节,扶府上下都坐在一处。
“春山,坐这里。”扶相放拉着李春山坐在自己身边,“厨娘特意学了几道你家乡的风味,今天多吃些。”
家乡的风味啊。李春山望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春山。”扶相放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舅舅知道你思念父亲家人。”
扶相放带着真挚的笑容,“我和明月,都是你的家人。”
“来,我们满饮此杯。”扶相放举起酒杯,“祝大家平安康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扶明月也带着一点笑容,将杯中酒饮尽。
灵草等人也都笑着举杯。
外头细雪纷飞,屋内却是笑语盈盈,酒菜微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点红晕。
家人吗?李春山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热酒,“好啊。”
扶相放笑着,仰头将酒一口饮尽。
铜制的酒杯却落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随即是滴答,滴答之声,鲜血滴落在地上之声。
扶相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喷涌的鲜血自他胸膛涌出,染透了地面。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尖叫声响起。
一只手贯穿了扶相放的胸膛,生生掏出一颗鲜红的心脏,还冒着腾腾热气,扑通,扑通。
扶相放僵硬地倒下,双目圆睁。
“爹!”扶明月目眦尽裂。
李春山托着这一颗鲜红的心脏,放在眼前细细欣赏,“善人的心,果然比恶人的心更红,更美。”
“爹!”扶明月泪如雨下,趴在扶相放身上,双手死死捂着他的心口,但是仍有源源不断地鲜血从指缝中涌出。
扶相放暴睁的双目用力盯着他的女儿,他的明月,他的月亮,鼻孔微微翕动,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片刻后,双手便彻底垂落。
“爹,爹!”扶明月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这一切仿佛一个噩梦。
明明上一瞬,爹爹还在说笑,还活生生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