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是女儿身”这样的话一瞬间叩在了谢归荑的心口上,她从来不信这些,于是将眸中暗光撤去,手轻轻搭上桓宓的肩头,“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再说,身为女娘,我们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有的事情,并不是只有男儿可以做,我们女子,亦有属于我们的力量,并非是郎君们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裴时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为何他这一生遇到的谢归荑身上的韧性和冷静在前世她身上丝毫没有见到,但这样的容貌和身份,确实是她没错。
他心头突然泛上一层痛意,原来她曾经作为谢家嫡女时也是这般沉稳淡定,只是前世的自己用错了方式,自以为将她锁在金丝笼里便是爱她,殊不知她当时被心爱之人抛弃后身上仅存的骄傲与自尊,全都是在自己这里磨灭的。
一时神识有些恍惚,只觉得谢归荑和桓宓在他耳边回荡。
半晌,眼前才恢复了清明。
“阿宓曾经拜在交州名医门下,会一些医术,我们这会儿打算去城外看着搭建棚帐,也会从城中叫上些郎中,一同前去为城外的流民诊治熬药,你要不要一同前去?”谢归荑嗓音温润,朝着他微微仰头。
裴时戎开口便想说让她别去,恐有危险,但想起她方才的话,歪着头笑了笑,“没问题,这以后,你去哪我可都要跟着!”
谢归荑垂下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余光瞥向桓宓,示意还有别人在呢。
“还不走不走了,再这样下去,我可是受不了你俩了。”桓宓看见了谢归荑的小动作,佯怒着转过身去。
谢归荑只好先拉着桓宓,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下,“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等改天你找到郎君了,我一定要好好‘笑话’你一番,叫你如今总是拿我寻开心!”
她如今拿着都督令,城中自然一切都听她的,等出了城门下了马车后,先前派出去搭建帐篷的官差已经开始动工了,但其中有一人,打扮却并不像寻阳府衙的官差。
男人听见马的嘶鸣声,也转过身来,对着裴时戎抱拳:“主,公子。”
裴时戎委实没想到燕昭会在此处,瞧着谢归荑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忙解释道:“这个,是我扬州家里人听说谢都督不在,派过来催我回扬州的,叫,燕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说了燕昭的真名。
毕竟,燕昭现在是他的心腹,日后也会是他的副将,总是要认识的。
谢归荑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燕昭方才对他的称呼,问他:“等等,他方才,叫你‘公子’?”
裴时戎愣了愣,还是硬着头皮和她解释:“是,我家里在扬州经营着一些小生意,家父那边,也确实在一直催我回去。”
谢归荑突然感到一瞬的落寞,没有说话。
难怪,他从扬州回来一趟后,谢朗玄对他的态度大有不同,他身上也再没有穿过那些粗布衣裳,虽然所穿的还是玄色为主,但是她能看得出那料子,并非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还能时不时地给她买舒春楼的糕点,原来也是某家的公子。
只是,士农工商,谢朗玄在江州虽然不曾打压过商业,但是,谢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恐怕是瞧不上家里做生意的商贾之家。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会护你周全,谢都督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扬州。”裴时戎以为她以为自己当即便要回扬州,便连忙解释。
虽然是这么说着,他还是悄然给了燕昭一个眼神,意思是在问为何豫州杨子慎那边还没有动作。
燕昭朝着她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他边知晓了,这是出了情况,但是不好在谢归荑面前说。
为了让谢归荑安心,他压了压手,示意燕昭豫州的事一会儿再说,又故作轻松地弯了弯眼:“我要是走了,那岂不是叫襄阳的某人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