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雨本不想进来。
当他发现大师兄谢池在这儿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山主为什么会说“到了那个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天下很大,他们四人负责的事和区域也完全不一样,何况天底下需要大雪山出动两位天下行走才能办成的事可不多,所以如果他们在外面遇上了,那结局绝不会是把酒言欢,互相诉说同门情谊。
想到这,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
李秋雨在世上的朋友本就不多,哦不,应该说根本就只有半个,那就是眼前的谢池。这位大雪山的大师兄对他的帮助极多,可以说正是因为他,李秋雨才能在那种严酷的环境中活下来。
大雪山的生存法则是这位大师兄教的,喝酒也是这位大师兄教的,就连他先前教给宋棠晚去向金庭观求取庇护的信物,也是这位大师兄给的。
所以,他又怎能向他举刀呢?
可是......
山主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他想到了她,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客栈里,黑罗刹的两个手下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先是看了眼门口如雕像般矗立的年轻人,又看了眼自顾自起身又取了一壶酒的矮子,对视了一眼,全然不明所以。
以他们浅薄的见识,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凶名赫赫的魔帅与真正的青面修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名号代表了什么,只是黑罗刹赐了这个名,他们也就这么自称了。
“装神弄鬼!”
许是霸道惯了,哪怕内心仅存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们不要贸然动手,可他们还是动了。
其中一人的手臂骤然拉长,霎时间,一柄泛着幽光的匕首以一个极为飘忽的角度,猛地刺向了李秋雨的身体。
这柄精铁短匕曾在由十八种蛊虫萃取而出的毒液里泡了整整七天,哪怕只是划开一个小口子,也足以要了人的命。
另一人则伸出了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捏向了谢池的脑袋。
他天生手劲奇大,在拜入黑罗刹坐下练习魔功之后,一双手掌可开碑裂石,捏碎人的脑袋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们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残忍的狞笑。他们似乎已看见了对方倒在他们的刀下的模样,看到了那矮子的脑袋好像碎西瓜一样被捏碎的场景。
然而他们失算了。
他们在蜀地作威作福惯了,竟忘了行走江湖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先打探清楚对方的来头,再动手也不迟。
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李秋雨没有用刀,因为这种人的血根本不配沾到离别上。他只是用比对方更快的速度擒住了对方的手腕,稍一发力,就把它折断了,就像是折断了一根筷子那么简单。
另一头的谢池伸出手,和对方的大手五指交错,握在了一起,可还不等对方自信满满地发力,他便将那人整条手臂都拧成了麻花状,随后更是一脚踢碎了对方的膝盖,迫使对方直接跪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你看,现在我比你高了。”谢池一边说着,松开了手,随后又给了对方两个巴掌,几乎抽碎了他满嘴的牙,“回去告诉黑罗刹,三天之后我会亲自去取他的狗命。冤有头,债有主,不想死的,到时候就别出现在我眼前。”
被李秋雨断了手的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断腕,纵然知道今晚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但他毕竟在西蜀横行霸道惯了,竟还不死心,反倒恶狠狠地道:“你们敢不敢留在这儿别走?”
“你想去叫人?当然可以。出了镇,西北方向有座像坟包一样的山,我会在山顶等你一个时辰,你能叫多少人来,就叫多少人来。”谢池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就像在赶苍蝇。
刚下山的时候,他曾一人一剑,一个月内连挑了正道十八座宗门,无论群殴还是单挑,他都无所谓。他是大雪山的魔帅,曾有人看他如仰望神明。
这两人本不该招惹他的,更何况现场还有另一个世人眼中的魔头。
受了重伤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就要走,却发现那个后来的年轻人竟还堵在门口,他们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敢让我们去叫人?”
李秋雨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开?”
“报信叫人,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大雪山四个天下行走里,世人皆道青面修罗最无情,你怎敢冒他的名?
片刻后,谢池拎着客栈里剩下的所有酒,与李秋雨一起往镇外走去,至于掌柜的老何一家,则按照他的指点,先行外出避难了。虽然被迫离开了祖业,但至少他们还有回来的机会,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谢池在前面带路,李秋雨隔着三步远的距离跟着。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上了山,不多时,便见到了一处背靠竹林,四周围着篱笆,前院还养了鸡的普通农家院子。
李秋雨只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提着灯笼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