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雪花就像倾盆大雨一样落个不停,凌冽的寒风誓要带走一切的光与热,这哪儿是什么宗门重地,这分明就是一片雪白的地狱。
可是,就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白色中,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趟风冒雪而来的黑点越来越多,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李秋雨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是雪鬼。
黑色的符甲,只保护人体最脆弱的部分,并不会影响行动,白色的面具上生双角,下方是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这是姚清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培养出的军队,一支会保证她的野心得到最好的满足,保证她的意志得到最好的传达的军队。
他们齐刷刷地站在风雪中,就像是一堵不可翻越的高墙。
雪鬼们的正前方,矗立着一个高大如魔神般的身影,刺骨的冰雪与寒风在他身周一丈外便自行绕路。赤发赤足的他站在那,就像是一座活的火山。
赤发无常石磊。
如果要问他们四个中谁对姚清最忠诚,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石磊。他出现在这儿,那么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李秋雨望着那道比山野猛兽还要魁梧数分的身影,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紧了紧绑着她与自己的绳索。
石磊同样没有说话,他本就比李秋雨更沉默寡言,甚至双方认识的这十多年来,他说的话有没有超过十句都不好说,以至于李秋雨也好,谢池也好,都曾一度觉得他应该是个哑巴。
可就是这样的人,才更会让他的对手们感到绝望。因为他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你打不碎他,也没办法向他讨饶。你所有的反抗与侥幸,在这块石头面前,都是无用功。
如果可以,李秋雨更希望此刻站在那的是叶梦真,可他知晓,那小子是绝不会轻易露头的。
石磊站在那,没有动,但四周的雪鬼已经绕过他,围了上去,就像是潮水绕过了礁石,涌向了岸边。
一个雪鬼无声无息地从李秋雨身后出现,挥刀便斩。
呼啸的风声掩盖了挥刀的声音,这一刀如果斩实,宋棠晚和李秋雨只怕都要身首分离,死不瞑目了。
然而李秋雨又岂会注意不到身后。他只将身子一矮,便从容躲过这又快又狠的一刀,紧接着原地一个转身,借着弹起的力道,一掌便击在对方下颚处。
“砰!”
只听得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白色的面具寸寸崩碎,连带着下颚骨自然也落不得好。可让人惊讶的是,面具底下的眼睛却看不见分毫的痛苦或惊讶,仿佛他只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
李秋雨没有停下,又是一个顶心肘,随后化掌为刀,在对方手腕处一斩,顺势夺过刀来,反手一捅,从其下颚直穿天灵盖。
收刀,出脚,一脚将对方踹出三丈外,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就像是机械一样标准和精确。
那雪鬼倒了下去,没有再站起来。刺眼的红色渐渐染红了大地,可也仅此而已,它甚至不能成为这片白色画布上的点缀。
李秋雨握着法刀,呼吸依旧平稳。
眨眼间便解决了一只雪鬼,他并没有自满,心情反而愈发的沉重,因为一个倒下去,更多的围了上来。
他们就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朝你涌过来,不知疲倦,不会害怕。
如果你是一艘船,那么他们会不停地撞向你的船身,如果你是一座礁石,那么他们将不停地冲刷你的身体,总之,无论你是什么,他们都会不停地朝你涌来,直到将你吞没,或是毁灭。
显然这已超越了所有世俗意义上的军队,他们更像是大雪山意志的体现,苍茫浩瀚,风雪无垠。
李秋雨没有去看那些朝自己走来的雪鬼,而是看向了站在原地的石磊。那是唯一的生机。因为如果继续和这些根本不在意生死的雪鬼们纠缠,他必败无疑。鬣狗多了也可以咬死狮子,何况他并不是无敌的狮子,而这些雪鬼们也远比鬣狗更可怕,所以他必须要击败石磊,必须从他手中夺取控制这些雪鬼们的令符,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他便动了。
一刀接着一刀,他就像是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在漫无边际的海水中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路,一条血路。
一刀落下,甲胄和躯体都被一分为二,仿佛那根本不是坚硬的符甲和人体,而只是脆弱的豆腐。
刀不是天下无二的离别刀,可人仍旧是那个教人胆寒的青面修罗!
刀到了他的手上依旧是那么的可怕,就像是老虎取回了它的尖牙和利爪,哪怕李秋雨不愿意承认,可当他握住刀时,他便会自然而然地用它斩向敌人的弱点,这一切已仿佛是本能。
过去作为青面修罗的一切,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打上了不可消弭的烙印,他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一切。好在,此时此刻,这一切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必须要变成曾经他无比厌恶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他和她,才有机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