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睡不实的人,总是多梦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人,往往一个晚上都在半梦半醒之间。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对从前的他来说,本就是模糊的,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他究竟是更愿意活在梦里,还是现世。
这是入魔的前兆。
修士当然也会做梦,甚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梦,但这也因此造成了远比凡人更严重的后果。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把梦和现实颠倒了,从此在现实世界为所欲为,这就是最早的魔道。
为什么会这样?
道理其实很简单,哪怕是远比凡人更强大,更自由的修士,其实也有诸多的遗憾与欲望不得实现,因为现世总有许多东西束缚着你我。大到道德与法律,小到自身的能力,这些都是束缚,很多人只能尝试在梦里解开它们。
李秋雨也一样。
他的梦其实很简单,在梦里他不再是自己,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农人,她也不再是她,而只是同村的少女,偶尔放牛时看上一眼,就足够欣喜好久。
就是这么简单的梦,却已是他想象的极致,甚至于当他醒来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醒的很快,哪怕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他的头脑也没有变得昏沉。过去的记忆迅速涌上脑海,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撑地,爬了起来,紧接着身体便传来一股虚弱感。
他的法力消失了。
李秋雨心中一惊,再低头查看胸膛,发现血液已经干涸,而那柄匕首竟然消失了。
应当说那本就不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它的上面承载了一种很特别的法术,就是这种法术夺走了李秋雨的法力。
想到这,他不禁苦笑出声。
不愧是姚清。
还好,他本就无所谓这一身的修为,如果可以,就算全还给姚清也无妨,只是......
随即他就想到了宋棠晚,想到了她慌慌张张逃走的样子,不敢耽搁,赶忙站起身来,想要去寻找她的踪迹,可他刚走出神庙的中殿,就见原本空空如也的前院竟多了几个人。
双方正在对峙。
一边是两个女孩儿,一个瞧着二十出头,黄衣持剑,身材高挑,一对丹凤眼眼神凌厉,英姿飒爽,简直就是话本里走出的女侠。
不过,她的状态其实并不算好,在她的腰腹处和腿上都有伤口,尤其是腰上似乎是被什么野兽给抓的,还在往外渗血。
另外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个子不高,一身红裙,甚为可爱,躲在黄衣女的身后,表情又是畏惧,又是愤怒。
在她们对面,形成半包围之势的四个男人则用獐头鼠目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们不光是长得奇怪,就连穿着打扮也是套着灰灰绿绿的袍子,言谈举止皆给人一种阴气深深的感觉。
这四人一个怀里抱着只长得怪模怪样的灰皮老猫,一个脖子上缠着条两指粗细的青蛇,一个身上老鼠乱爬,一个肩膀上蹲着只猫头鹰,端得是奇怪无比。
李秋雨简单瞟了两眼,那两个女孩子看不出什么路数,但他敢肯定那四个男人却一定是出自御灵宗。
天底下只有此宗有一门与动物勾连灵性,互相砥砺修行的独到法门,所以如果看见几个人随身带着些动物,那么一定是此宗弟子无疑,尤其是他们修行初期会被法术影响,导致长相发生变化,这也正好对上这四人奇怪的长相。
那黄衣女持剑在前,厉声喝问道:“我们灵源宗与你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如此相逼?”
李秋雨暗道,灵源宗与这御灵宗都是小门小派,而且相隔甚远,的确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双方在这里爆发冲突,的确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的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只听那怀里抱着只灰皮老猫的男人阴阴柔柔地回道:“姑娘又何必假装不知?你家大人夜袭义军,我们不过是还以颜色而已。”
“呸!什么义军,就是一群山匪!强盗!”红衣小姑娘愤怒地喊道。
“呵,彼此彼此,你们卖命的那位又能好到哪里去?”抱着灰皮老猫的男人伸了伸右手,瞬间青筋暴起,他的指甲竟像猫的指甲一样伸长了。看来黄衣女身上的伤就是他弄的。
“我虽也不忍见两位香消玉殒在此间破庙,但今逢乱世,你我各为其主,却是不得不辣手摧花呀。”
正在两女都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时,肩膀上蹲着只猫头鹰的男子突然瞪着一对眼白发红且大的不像样子的眼珠,朝身后的中殿喝问了一声。
“什么人?竟敢在此偷窥?”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烂好似乞丐,胸口还有一团血迹的年轻男子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男子的神色平静,就像没看见这里的异常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询问:“抱歉,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她......”
不等年轻男子问完,黄衣女好像认出了他一样,突然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