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了兵器与铠甲的军帐里,李秋雨直起身,将刚刚画好的画像交给了齐林。
他并不擅长画画,但作为修士,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故而只是描绘一个人的模样的话,倒不算难。
齐林盯着画中人,好半晌,才抬起头,道:“先生的画功,实在是让在下这个粗人佩服。不过,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现在这个年月。在下也不是想提前推卸责任,只是您应该清楚这一点,我们兄弟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莫说兵荒马乱的年月了,就是太平盛世想要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人海茫茫无计处,你又怎知对方没有被谁拐走,或是干脆已经长眠地下?
话很难听,可实话总是难听的。
李秋雨点了点头:“我知道。”
齐林先将画卷挂在一旁的兵器架子上阴干,然后才道:“恕我冒昧,如您所见,我们的人手很少。虽然我的兄弟们上阵杀敌都很勇猛,但找人这件事如果没有专业的人才,那么最好是让足够多的人参与进来,所以在下认为您实在是应该先向大王求取一官半职。哪怕是假意为他效命也好,或者您干脆编一个会让他感兴趣的故事,这样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人手,这件事也就会好办很多。”
李秋雨眉毛一挑,幽幽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他手下的将军。”
齐林理直气壮地回道:“可在下现在收到的任务就是要帮您找人。我是军人,对于军人来说,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李秋雨一时也无言以对,因为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这番话如果落在那位好大喜功的大陈吴王的耳朵里,这位齐将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其实您自己也拿不准要不要找她,对吗?否则您就应该像我说的那么做。何况听您的描述,你们一定是见过面的,可她最后还是走了,这说明她并不想见到您,不是吗?如果一个女人不想见你,那么就算是强行见到了,想必也是没用的。您说呢?”
一连三个问题让李秋雨几乎窒息。
是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再见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似乎他们每次见面过后,她的生活就会发生剧变。
他是否天生就只会带给人不幸?
他的家人,他唯一的朋友,他爱的人,最后都没有得到幸福。何况正如齐林所言,她不想再见他。更严重一点地说,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可怕的刺激,让她不得不回忆起那些让她发疯的惨剧。
不解风情的一厢情愿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何况自己既然已经是一介凡人,连保护她的能力都已经失去,再见,又有什么用呢?
良久的沉默过后,李秋雨才终于点头:“你说得对。”
“那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齐林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道。
李秋雨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了下来,胸口传来的剧痛几乎要让他晕厥。他的伤口在渗血,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抬起头:“有酒吗?”
齐林笑了起来:“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是酒比较多。”
入夜,军营最角落最无人问津的军帐里传来一股刺鼻的酒味,好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光顾,所以倒也没人来找麻烦。
二十六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其他不相干的东西都已经被“请”了出去,只剩下一地的酒坛子,甚至连个碗也没有。
他们在喝寡酒。
寡酒是无味的,所以必须要找一些下酒菜。只可惜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混的并不算好,不然也不会被顾澄丢来当找人用的向导,所以他们竟连一盘花生或者一碗盐水煮毛豆也没有。
好在他们还有一种东西可以下酒,那就是“话”。
话当然也是可以佐酒的,否则那些好诗之人为什么一听好诗就要浮一大白?何况如果你特意准备了一大堆下酒菜,那么你就不是在喝酒,你只是在吃饭。
此时此地,酒才是唯一的主角。
“李老弟,你说你不是修士,那怎么跟那两个,嗝,那两个娘们儿混在一起?
酒一喝多,人的嘴上就容易没把门,这很正常,如果有些话喝了酒还是不敢说,那你为什么要喝酒呢?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修士了。总之,我和她们不一样。”李秋雨并不在意对方的称呼。如果酒桌上人人都围着你,捧着你,那倒没意思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杀人。”
话音刚落,众人又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们也杀人。”
“我杀过三个,齐大哥杀过二十个。”
“还有我,我,我也杀过一个。”
“你呢,李老弟,你杀过多少人?”
“不要胡说八道。”齐林先伸出手拦住了他这些不懂事的兄弟,然后才道:“恕我冒昧,既然如此,您何不与我们一起,为这天下出一份力?”
李秋雨举起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