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清风绕钓客,天边晚霞醉旅人。
一叶扁舟顺江下,山也悠悠,水也悠悠。
忽有远行客,御风踏波而至,轻盈地落在上了漆的乌篷船上,就似个没重量的鸟儿。
来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闭着眼,修长的睫毛温柔地覆在眼脸上,映着晚霞,就像是一根根彩色的尾羽,好看得紧。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苏玄真鼻子动了动,打趣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弯腰钻进了低矮的篷子里,但见前方有一小桌,桌上放着壶烫好的酒,几碟下酒的小菜,中间的盘子里则躺着一条红烧江鱼,鲜嫩的滋味,哪怕只是想一想,也让人食指大动。
李秋雨坐在他对面,笑道:“白玉京门下高足,怎能吃我这样的人做的饭?”
苏玄真一边摸索着碗筷的位置,一边理直气壮地回道:“民以食为天,这乱世之中,吃顿饱饭,不知是多少人到死都没能满足的愿望。既然有得吃,又何必管它是谁做的呢?就是被毒死,也总比饿肚子强。”
“你也饿过肚子?”
“算不上。我上山的时候,每天一碗的稀粥里还是有些米粒的。”
“那的确是很不错了。”李秋雨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却没有喝,两根手指捏住巴掌大的酒杯,看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液发着呆。
这世上有很多人连粒米都没得吃,却有人用大量的粮食来酿酒,你说有趣不有趣?
“灵源宗已为魔教所灭,山门要地亦被占据,所以我委托天佬岭的秦仙子代为照顾芙音道友与端木道友。”苏玄真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用筷子为自己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
李秋雨回过神来。
他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我已经办好了答应你的事,那么你答应我的事呢?
没什么可寒暄的,毕竟两人本也没什么交情,李秋雨直截了当地开口了:“多谢。你想知的一切,都要从夏至的那天说起。那天,我收到了山主的命令,要去嘉州杀一个人。”
“云乡子?”
“是的。”
“为什么要杀他?”
“这是第一个我也想不通的问题。”李秋雨饮下了杯中酒,接着道,“不过,这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并不重要。”
苏玄真并未追问,反而表示了理解:“我明白,一个杀手如果总是想弄清楚‘为什么’,那么他是绝活不长的。”
李秋雨笑了笑,算是认同,然后又道:“与我接头的,是黑天神教的碧瞳仙子。你见过的。不过,她的任务只是从旁辅佐,尽量消耗云乡子的法力,真正动手的,还是我。”
“可是,请恕在下直言,就算是你再加上那把刀,也不够,最起码如果九师兄想走,你是绝留不下他的。”
“当然,要想跨境杀金丹,尤其是白玉京的金丹境,光凭我,还是不够,所以要想做成这件事,就还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为我创造机会出刀的人。”
两人同时念出了那个名字。
“陈复!”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苏玄真眉头紧皱。他对于这个答案并不算惊讶,因为若不是一直对嘉州的事心存怀疑,他也不会一路追查至此。但是,每个人的每个不同寻常的行为背后都需要一个足够支持他这么做的理由,那么陈复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前途一片光明的天子骄子犯下欺师灭祖的罪呢?
“这是第二个我想不通的问题。”李秋雨想到那位如太阳一样耀眼,备受同门信赖的白玉京大师兄,轻叹一声,“总之,他不知用什么法子给云乡子下了噬丹虫,又从背后偷袭使其重伤,若非如此,我也杀不了云乡子。”
“环环相扣,无懈可击。这的确是他的作风。”
“他曾说‘欲行非常之事,必当思虑周全,缜密无错’。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放走了我和......宋姑娘。如此一来,白玉京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当你们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就必定会忽视了他。”
“按他的说法,是你与宋师侄暗中勾结在了一起,以手段骗取了他手中的多宝伏魔阵阵图与其他人的法宝,最后云乡子师伯为救大家与嘉州百姓耗尽了法力,终为你们所害,最后若非血魔出世,只怕连他也回不了白玉京。我想这其中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你与宋师侄的关系,很不一般。”
“绝无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我只是......我是受山主之令要带回一个能威胁到陈复的把柄而已。”
“那你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听叶梦真说你正是为了宋师侄才会被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李秋雨沉默了。
苏玄真放下筷子,“看向”李秋雨:“有你作证,再加上我的请求,掌门师兄必定会下令彻查嘉州的事。可你当然不可能去白玉京,我当然也不会提出这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