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了雨的山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许之脉脚步轻快,循着可能存在水源的地方去。
说来也是顺利,只消半柱□□夫,许之脉就找到一处小瀑布,瀑下水潭幽深,莹莹清澈。
许之脉赶紧放下笼子,专心往潭中取水。
如万箭齐发的风声,裹挟着沙漠嘶哑,又如数千铜锣整鸣,响声沉闷,敲入脑海。
“欢欢,你听到了吗?”
许之脉低头一看,笼中已空无一物。
再一抬眼,满目白光袭来,却不是失去意识。
正相反,许之脉前所未有的清醒。
甚至因为眼睛的暂时性障碍,她的耳朵更为灵敏,耳畔开始接连响起野兽的咆哮声,狂肆的风声,以及,冷笑声。
这冷笑声清越,带了几分少年狷狂的意气。
有人?
许之脉试探性想在一片刺目的白中寻找出路,还没思考出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眼前就已开始逐步恢复色彩。
直到眼前完全可见清物,许之脉瞬间倒吸了口凉气,握住佩剑往后退了几步。
那瀑布边,赫然躺着老虎的尸骸。
说起来也是可巧又可怖,许之脉刚才在庙里的小憩中倒确实是梦到了猛虎袭击的场景,只是自己在睡梦中不得动弹。
从尸骸剩余的血肉可辨出,非是被野兽啮齿所咬,反是有些像被什么利器齐整整给割开了。
“欢欢?!”许之脉心里一惊,生怕欢欢也如此虎般罹难,下意识呼出声来。
“他不是在那儿吗?”鵸鵌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落在许之脉肩膀处回答道。
陡峭的山崖之下,天色两分,一处光亮,一处阴暗。
一位身形挺拔少年正站在两处交界中。
许之脉只觉送目凝神的瞬间,就被一阵汹涌的气场直击脑门,打得她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神思清明几分,又呼吸一滞。
少年俊美如神灵降世,居高临下,推拒凡尘。借两分下的天色来衬,是明晃照物,又幽暗勾魄。
虽然是很出色,但——
许之脉挠头,“鵸鵌,那不是人吗,我是问欢欢在哪儿?”
鵸鵌忍住想啄她眼的冲动,“他就是讙。”
山海寰的神君,翼望山的领主。
一双黝黑的竖瞳渐渐变作寻常人的样子,泛着冷意,淡淡扫在她身上,吓得许之脉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
整理了下思绪,许之脉故作镇定地回望去,那少年的薄唇挺鼻已是万里挑一的上品,但那双眼却更为抓人心魄,接近虎豹的眼型,却要柔一些,带了点猫眼的灵秀气。
暮云灰锦服,和皮毛的颜色一致,只是多了些飞云流火纹,腰系雪色灵缨带,黑发未束,及至脚踝。
许之脉向来会把漂亮这个词用来形容女孩子,但不曾想,今日还能用在神兽身上。
不过如今,也……非是兽……了吧……
这里真的是《桃李满天下》的世界吗?
书里面没提过神兽可以变成人形吧!
“你,杀了这老虎?”
感觉自己在没话找话。
它……他点头。
张了张嘴,“欢欢”两个字哽在喉头,有点叫不出口,许之脉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笑了笑,继续尬聊,“你身子好了?”
意思是,法力,或者是神力恢复了?
毕竟变了身。
他缓步走来,纵烈日高照,也炽烈不过挥斥天地的少年意气,风华绝世。
鵸鵌却如临大敌般扑棱着翅膀飞离开,顷刻间就隐匿无踪了。
“渡劫成功了。”
声音清冷如溪泉击打玉石,与龇牙咧嘴“哼哧”咬人的声音相比,实在是天籁。
“渡劫,咦,最近有打雷吗?”许之脉喃喃着。
按许之脉的阅书经验,道友飞升或是神仙受罚通常都是要和天雷较量一番的,可她仔细回忆梳理这月余气象,确实不曾遇见过雷暴天气。
“非是要雷电。”他竟有耐心解释起来,“受罪而已,什么事都算渡劫。”
这本书的设定怎么总是不走寻常路?!没有系统提示也就罢了,还一大堆隐藏设定……
渡劫的话,原是疼痛片刻,便算如此?
许之脉试探着问道:“你前些日子身上被割了肉,便是渡劫?”
“是,也不是。”提及此,他眉头皱起,乌云沉沉,“本不该遭此难。”
怎么感觉,有杀意?
讙侧头看向许之脉,见她欲言又止,神色闪躲,“怎的,怕我吗?”声音如琴音悦耳,语气却是深冬凛冽。
他有这般可怖?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许之脉的眼神时不时往老虎的尸骸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