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紫禁城是困住她们的地方,可“先帝嫔妃”又是另一道枷锁,束缚着她年轻的身心。

她走不出那样的困局,解铃尚需系铃人,可系铃人已死,便是不死也难以解铃。若要她自己走出这困局,婉然知道,难于上青天。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书林堂的,只觉得她浑浑噩噩地回道镜月馆就上了床,她都不敢闭眼,一闭眼脑海中先帝慈爱的样子和那样令人恐惧的样子就在不停地来回切换。

元夕强迫着她喝了一碗姜茶,再要灌她安神汤,她却是一点都喝不下了。

后来就天亮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她看都不看,元夕他们问她要吃些什么,她根本不敢去想。

一想便只觉得反胃。

直到段惟清来了,她听见他的声音,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溺水之人陡然抓到了浮萍一般,有了生的希望。

元夕和凌波尚未成亲,很多话她甚至都不能同她们讲……

段惟清也没成亲,可她顾不得那些,也顾不得自己传播了些什么宫廷秘辛,若她此时再不能一吐为快,倾诉自己的痛苦,她会比书林堂的更疯。

给他讲完一切,她早已埋首膝间,原先垂顺在两侧的乌发,这会儿已经被她弄乱,再抬头时,她眼底愈发红了,嘴唇也因为太久不曾吃喝而变得干裂了些,似乎也有隐隐干涸的血迹。

段惟清震惊于书林堂和先帝之余,也实在担忧她的身子,端起一旁元夕特意留下的一碗参汤,说道:“贵人先喝些参汤可好。”

婉然摇了摇头,仍旧是哑着嗓子,满眼的渴求,紧紧地望着段惟清,说道:“惟清,你抱一抱我,还不好?”

平素她只唤他“段太医”,可今日她骤然只称呼他的名讳,让段惟清倏然僵住,好一会儿才放下了手里的杯盏,又对上了她的视线,她的央求、她的眼神,没有一个不是摄人心魄。

她从前都是那样带着傲娇心性的女孩,可这会儿,却满是悲戚。

他深吸了口气,几乎是颤抖着手,靠近着她,轻轻地揽过她的肩,隔着中衣碰到她的时候,觉察到怀里的人僵了一瞬,他又陡然停住了手。

可下一秒,怀里的人像是感觉到了突然靠近的温暖,先一步死死地搂住了他,又低声呢喃着:“抱紧一点,不会有人进来。”

段惟清不敢深呼吸,鼻息之间尽是她发间桂花头油的馨香,她动作之间,几捋凌乱的秀发落在他的鼻尖,鼻子发痒,心头也痒得厉害,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试探着一步步地把她抱得更紧,直到两人紧紧相贴。

“我与先帝从来都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从来都以为他对谁都是那样的慈爱宽和,他总是与我说起孝仪皇后,说起从前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愉贵妃还在的时候,说他们虽彼此常有龃龉,可人死了这么多年,她们后来留在他心里的,都是最初的样子,他同我说过最多的,还是孝仪皇后,说起他们的相见恨晚,又说起孝仪皇后为他诞育的那些皇子、公主,说起七公主和九公主,他说起这些的时候都是一个慈父的样子,即使他年过八旬了,可我还能看出一分他年轻时候挥斥方遒的帝王气质在。可我不曾想到……人竟是天生的戏子……”

她在他的怀里低声地说了很多话,不敢相信先帝那样的天子形象骤然崩塌。

婉然其实有很多话说不出来,先帝那样的行为,禽兽吗?答案是必然的,可是,她不能说出来。

段惟清揽着她,原先还有些颤抖的手,这会儿早已平静,他不敢动,只能就这么抱着她,给着她安稳的依靠,这明明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却好像彼此已经颇为熟悉。

他想起来当年太医院的记档里,那些时不时去领取化淤药膏的太妃们……又想起那些关于先帝晚年暴戾风流,喜怒无常的传闻,难道寿太贵人所说,只是一部分吗……

想起太医院,他才想起来书林堂的病是自己负责的,可是他每每诊脉,那些脉象都是逐渐趋好的,虽然好得慢些,可也说明那些药,寿太贵人是吃了下去的。至于他曾提议让晋太贵人同寿太贵人散散心的事,从晋太贵人口中和书林堂的宫女口中来看都是卓有成效的,

可如今的情形看来……只怕除了脉象,那些事都不过是寿太贵人想让大家看到的罢了……

他无声叹息,低声允诺:“贵人放心,微臣一定会治好寿太贵人的病。”

怀里的人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他觉得不对劲,才觉得她身上有些烫,本以为是彼此相拥所致,可不过一瞬的功夫,他便觉察出了不对劲,他把人轻轻地放倒在床上躺好,也顾不得别的,就握了她的手腕为她诊脉,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起身去唤了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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