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美玉无瑕,风姿翩然,可你不过是压抑着自己的某些缺点和本性,努力做出个完人的样子罢了。裴温书,你这样端着是不是也很累?要我看,你倒不如沈笑南活得肆意潇洒。”
裴温书低下头不说话。她说的没错,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完人,是父亲母亲的期许和自己心里隐隐作祟的英雄梦导致他掩饰住了自己性格中不安分的一面。
他以为他伪装的很好,从小到大除了沈笑南和谢修平偶尔跟他开开玩笑以外,从没有第三个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裴将军独子,裴家世代为官,一门忠烈,所有的家族荣誉都压在他身上,他不敢有分毫懈怠。他从小就要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所有先生都夸他天资聪慧,可哪里有什么天资聪慧,他不过是趁别人玩乐时多看几页书、多练一会儿武罢了。
他天生皮相白嫩,音容兼美。幼时随父亲在军营中磨练时也曾被人私下调笑过,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他把自己硬生生磨炼出一副糙汉子的性格。按沈笑南的话说,他就是典型的“貌柔心壮”。
后来在国子监修学的那几年,每年的诗书六艺比赛他皆是榜首,一入仕便是从六品果毅都尉,不过几年时间便又升迁成了正五品折冲都尉,统兵一千五百人,风光无限。所有人都觉得他无可指摘,仿佛天生就是如此,他享受着其他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从来没想过这样累不累。
他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徐婳看人的眼光如此毒辣,几句话就说的他哑口无言。
徐婳知道他听进去了,继续说:“你当然可以继续做你的‘第一美玉’,做一个不可触碰的完美少将军,但是这样只会让妙妙觉得越来越不真实,你会离她越来越远。妙妙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她不想一直被人保护,她也想被人需要,所以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即便她并不喜欢练武。”
裴温书依旧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眉头紧锁着。
他明白徐婳的意思。
人都是有缺点的,他漏出缺点妙妙才能保护他,她才能觉得自己也是需要她的。
他从前总觉得一门心思对她好就可以了,却忽略了她也是想被需要的。
徐婳冷静得出结论:“有时候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你越完美她就会越害怕。你懂了吗?”
裴温书愣了愣,白净俊秀的脸上慢慢从惊愕变成惊喜,随后慢慢爬上一抹嫣红,一直慢慢的红到了耳根和脖子。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年徐妙每次见他都有些若即若离欲言又止,她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担心自己配不上一个完美的人。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无须在她面前强撑着完美无瑕的模样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完人,不过是担心自己不够好,担心自己不能给她安全感,有时也在强撑着罢了。
其实,强撑着也是很累的,但他今日才知道他强撑起来的完美正在一点一点把她推远。若是如此,那他的这种完美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想让她知道,不仅她需要他,他也需要她。
徐婳的声音飘在耳边,她问他:“一个是世人眼中完美无缺、人人羡艳的少将军,一个是有些小弱点、会害怕的凡夫俗子,你会选哪个?裴温书,你想清楚了吗?你是不是能接受这样的妙妙和这样的自己呢?”
“我愿意接受。”这次裴温书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眼神坚定不移,说话掷地有声,一想到那个甜甜笑容的小姑娘,仿佛一切努力和拼搏都有了意义,他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完人,这些年为了维持形象累得要死,既然妙妙不喜欢,那我也终于不用再装了。”
“孺子可教也。”徐婳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裴温书懂了,她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就准备起身离开。
“五公主。”裴温书突然叫住她。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他。
裴温书后退一步,双手齐平举到胸前,对着徐婳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裴温书多谢静阳公主。”
这一礼不是君臣之仪,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啰嗦。”徐婳表面不屑一顾,却端端正正受了他的礼,她知道裴温书的个性,如此大礼也是代表他对妙妙的重视程度。
明艳娇媚的脸庞渐渐染上一抹欣慰笑容,她打开门让阳光从屋外照进来。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暖光的光影裹挟着初晨的露水气息扑面而来,徐婳瞧着远处的一处虚空,慢悠悠道:“裴温书,我其实很羡慕妙妙,你要好好待她。”
裴温书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徐婳已经带着毓夏走远了。
那一刻裴温书突然觉得,纵然相识十数年,他其实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徐婳,或者说他所了解的徐婳不过是她愿意让他看到的模样罢了。
至于那个活在外界传闻中的静阳公主,只不过是世人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闲谈,从来都不是她。
告别了裴温书徐婳便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