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皇这个人,作为父亲时和蔼可亲,想和子女共度天伦之乐,但是作为皇帝雷厉风行、心机深沉,既擅长权谋也擅长帝王心术,知人善任,慧眼识人,却又不会百分百信任一个人,戒备心很重,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有时候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虽然有时糊涂,但在朝政的大是大非上没有过错,是个好皇帝,但……并不一定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兄长。
站在她旁边的徐如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扯了扯她的袖子:“想什么呢?”
徐婳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不知道以后到了西辽还能不能放天灯玩。”
“婳儿,此事你当真不后悔?”徐如看了看不远处站在皇帝身边的西辽王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傲云,和她想象中的五大三粗糙汉子形象相差甚远,是个气质品貌皆不错的年轻人,也算配得上婳儿,但她还是不想让妹妹远嫁。
徐婳握住她的手:“四姐,我都已经站在这里宣告天下了,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徐如道:“只要你不愿意,肯定有办法,我们去找李国舅和太子……”
“嘘……”徐婳打断她的话,“你听,百姓们喊的什么?”
闻言,徐如凝神去听城楼下的动静,只听到山呼万岁的声音,似乎还有百姓在呼喊“静阳公主大义”、“愿公主平安顺遂”、“公主千岁”、“公主万福”……
耳边欢呼声不断,徐婳笑容明艳如夏日暖阳:“四姐,百姓所求其实并不多,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太平和乐,三餐温饱,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如果我去和亲能换来边陲安宁富足,换来百姓骨肉团聚,换来这盛世太平,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徐如转头看她,眼前的女子容色姣好,眉目秀丽,着一袭锦绣金凤牡丹红色华服,乌黑鬓发高高挽作一个极其繁复的发式,步摇金簪珠玉满头,尽显雍容华贵之姿,说出的话却似有千斤重。
她说:“我是大肃的公主,受万民供奉,理应为万民分忧,这没什么可委屈的。”
这些话掷地有声。
她的背挺得很直,丝毫不掩饰一身傲气。
这一刻,徐如突然觉得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担当。这样想着竟萌生出一股羞愧感,跟妹妹比起来,自己所执着的儿女情长实在不值一提,于是低下头道:“婳儿,跟你比起来我真是惭愧得很,这么多年竟一直执着于自己的儿女情长……”
徐婳眨眨眼:“四姐,我倒是想儿女情长,你看我有红线吗?姻缘一事强求不来,既来了当然要抓住,你又何须自责。”
“婳儿……”徐如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前方礼官高喝一声:“起!”
城楼上早已备好的烟花瞬间腾空而起,“咻”得一声,一朵金色牡丹花升空炸开,紧接着各色烟花一齐冲向夜空倏然绽放,蓝灰色的天空刹那间变得五彩斑斓。
烟花四散绽放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朵接着一朵,烟火时而如蝴蝶展翅,时而如牡丹怒放,时而如金菊盛开,引人入胜,目不暇接。
“四姐,快看!”徐婳指着天空中的灿烂烟花喜笑颜开,并没有在意之前徐如没说完的话。
徐如见她此刻开心,便也不再提方才的事,笑着应下,和徐婳一起看起了烟花。
随着烟火升腾炸裂,城楼下的百姓欢呼雀跃声此起彼伏,忽明忽暗的光影打落在每个人笑脸上,似乎所有人都很开心,烟火灯会的氛围也随之被推上了高潮。
气氛推开之后,众人渐渐也不再拘束,开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观赏烟花,承天楼上很快便响起欢歌笑语。
徐如陪徐婳说了会话便被惠妃叫了过去,徐婳站在后面远远看着他们,惠妃依偎在父皇身边,一手拉着四姐一手指着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笑靥灿烂;父皇时不时点点头附和着惠妃;四姐站在旁边微笑恬然。
他们可真像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啊!自己站在这里竟然显得有些多余。
如果……自己母亲还在该有多好。
站在父皇身边的该是自己母后,依偎在母亲身边的也该是自己。
可是……母后已经不在了,自己还没查到当年母亲死亡的真相,又即将远嫁西辽,此后千里迢迢,想要找到凶手恐怕更难了。
当年她发现母后的死另有蹊跷,为了不连累到舅舅和哥哥,她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而是独自派人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今她即将远嫁,这件事或许必须告诉太子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几时能回京,她还能见到哥哥一面吗?
“静阳公主安好。”
徐婳正看着夜色中灿烂的烟花出神,冷不丁响起一个男子声音,吓得她一哆嗦,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未来的夫婿,今日的主角之一,西辽王子傲云。
今日烟花灯会本就是为了庆贺两位公主出嫁所设,同时也是为了庆祝大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