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怎生如此狠心,让你遭罪受伤?」
春花宽言安慰几句,再次催促,小荷花百般无奈,只得从命,可两人俱是弱质纤纤,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女子,比不上力大气壮的男子,使劲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推动起木头车,可谓举步艰难,汗透衣袜,手心都磨红脱皮了。
小荷花面容愁苦,叫苦连连,一路上喋喋不休,春花则沉默不语,只是满头大汗,脸颊染上晕红,喘气不断,一步一吃力。
中途,春花还不忘回答了小荷花的重重疑问,原来春花之前归家取钱,却不幸遇上了干娘的侄子陈雄前来偷钱,两人不禁争执不休,大打出手,幸好千钧一发之间,春花从抽屉里取出公主去年赏赐的洋枪,才唬退了贼眉贼眼,双腿发抖的陈雄。
「哼!果然是那恶贼,用光了他姑妈的钱,便来偷你的。」
小荷花愤愤不平,忽忆起一些端倪,又疑惑不解道:「不对啊,我前前后后寻找遍了家里,也不见锦匣啊。」
春花垂眼,凝视笼子里的男子,苦笑道:「在这啊。」
小荷花一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沉思好半响,猛地会意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结结巴巴道:「春花姐,你是疯了,还是痴了?抑或中了邪魔妖术?竟将大半辈子辛辛苦苦,如履薄冰,换来的血汗钱买野男人!」
春花碎了她一声,娇嗔道:「什么野男人?此乃真凭实据,白字黑字买来的,小丫头片子,年纪小小,什么都不懂,别胡说,晓不晓得?今夜切记誊写单据副本,明日带上碎银,前去衙门交税。」
小荷花哀叫连连,满脸不悦,还想反驳,不料已到家门。
春花不管不顾又拖又拉,想将人拖入家里,好生安置,小荷花尽管百般不满,也只得连忙帮忙,又催春花先包扎额上骇人伤口。
春花被唠叨的不耐烦,只得胡乱包扎了一通,随后又跑出屋外协力抬人。
两人如同上战场搏斗,大汗淋漓,气喘呼呼忙碌了一出,才将人抬上塌,安置妥帖,随后春花再催促小荷花去请大夫,小荷花嘴里心里不情不愿,可不能放任春花一人不管,只得脚底生风一般疾飞而去。
室内顷刻徒留春花与元万毅二人,寂静无声。
户牖外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雅室内孤灯如豆,斜照俏影。
春花立于塌旁,心里局促不安,垂目凝视,元万毅奄奄一息躺于榻上,披头盖脸,唇色苍白,体温甚高,委实让人担忧。
春花凝目而视,不知思量何事,一张俏脸时而微红,时而苍白,时而为难,时而羞涩。
好半刻,才咬牙转身离去,归来时端来一盆温水放进榻前。
春花踌躇半响,心里犯愁,慢吞吞倾身上前,伸手拂开元万毅额上遮盖的发丝,举帕拭那张满布脏血污尘的脸庞,举止轻柔如鹅毛,生怕一个不慎碰触伤口,弄疼了元万毅。
又从梳妆台取来一把象牙梳,仔仔细细整理那一束如杂草般的长发,春花十分有耐心,剪掉粘血的碎发和拆散打结的发丝,一轮下来,十分费心神,好不容易才弄完,不禁轻叹一口气。
净脸理发后,春花有陷入了内心争斗,犹豫半刻,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心一横,颤抖素指,慢慢地,轻轻地,除下元万毅的外衣。春花全程都不敢多看一眼,心里碎碎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目不斜视,胡乱快速拭擦,不经意碰到了元万毅身上纵横狰狞的伤痕与脓疮,惹得他眉头紧皱,不禁痛苦难耐,低吟出声。
春花立即顿手,忧心忡忡,抬头小心瞥了一眼,忽撞入那宽大厚实又硬如铜墙铁壁的胸膛,弄得红霞满布,心跳如雷,坐立不安,但瞬间又想起那纵横交错,满目疮痍的伤痕,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困难重重,气喘如牛拭擦完上身,春花愁眉苦脸盯看着元万毅下身穿着的破洞长裤。
忽灵机一动,将锦衾覆盖元万毅身上,手从锦衾下探去,三两下快速拭擦完,中途又换了三四盆水,春花才汗流夹背,彷如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鏖战,整个人虚脱坐于凳子上。
春花托腮,安静一处,凝视塌上的男子,目不转睛,心神浮荡,脸飞红霞,嘴角不禁窃喜。
适才只顾及照料清理脏污,无暇留神此人庐山真面目,如今定睛细瞧,不禁暗自惊叹,其容貌真是硬朗刚毅,如同斧凿,锐利逼人,臂如青铜,腿若山石,身上虽有刀枪剑戟造成的纵横伤口,但依稀可见,肤色如小麦,健康光泽,彷若天神下凡,勇武非凡,非寻常人等可相比。
虽如今闭目沉睡,但春花一忆起不久前在临岸所见一双寒星眼眸,略带浅笑讥讽,虽傲慢无礼,却如宝剑出鞘,寒光闪动,锐利逼人。
她自幼长期待在绿瓦红墙的皇宫里,随处所见最多的人便是涂脂抹粉又阴阳怪气的大小太监,要不就是文质彬彬,嘴里说着知乎者也的文臣雅士,再不然千年难遇一回从边戍归来的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