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洛阳城如今人心惶惶,首要之计还是让萧衍退军。”语调发急,是魏有义的声音,定是忧心不已。
“如何退?要将无将,要兵无兵。”低沉之声满含无奈和疲惫,是雍王。
嗒嗒声传来,窗纸上映出一个忽大忽小的高个身影,似是魏有义在踱步思索。
突然,脚步声消失,窗纸上身影定住,略显兴奋的声音响起:“父王,不若联姻?”
“联姻?”
“对,联姻,以皇室之女嫁之换得喘息,我们便可徐徐图之!”
顾云夏微微颔首,没想到阿兄竟同她想到了一处,心中微喜,却被他的下一句话一惊:“若是貌美能得萧衍信任,探得些许密辛,秦州可下矣!”
竟是要一石二鸟,放探子于萧氏身畔。
这倒是顾云夏未思及之处。
不待她深思,就听到雍王开口:“不可。吾独有两位皇妹,宁定同福王一母同胞,张相定阻之;乐成貌寡淡,性柔弱,吾心不忍。此法实难成。”
宁定公主性格跋扈,加上当前福雍两王对峙,福王方肯定不会放宁定联姻以助雍王,而乐成公主性子柔弱,虽母家出身不显,但样貌平平,定讨不来萧衍欢喜,便是嫁过去,不过徒劳辜负春华罢了。
顾云夏顺着雍王的话思索,除德正帝之女外,再就是皇子之女,福王只有一三岁幼女,雍王有两女,无忧将将五岁,再……
与此同时,房中魏有义开口:“父王——”
“不可!”“踢踏”一声,似是座椅倒地,又“啪”的一拍桌声,雍王严词呵道,“温家那边已和吾商定婚期,明年春日,便是他们小儿女成亲之时!”
“轰”的一声秋雷,暴雨骤至,狂风乍起,浓浓夜色倾泻而下。
手中的灯什么时候灭的顾云夏已经忘了,瞬间湿透的秋衫她仿佛也感知不到,只站在雨中望着那片竹林。
风雨袭来,竹子左右摇晃,但丝毫未倒。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从未见阿愚,她就该想到了。
既是他们所愿,又是她自己所愿,那么有什么不可呢?
“有何不可?父王,我去!”
房门被突然推开,魏有义看着顾云夏走进来,她浑身湿透,天青色重重叠叠的秋罗裙皱在了一起,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水。
然而她站得笔直,掷地有声,神情坚毅,双目亮得惊人,一张芙蓉面被雨水洗刷得分外白净,反而显得整个人明艳夺目,好似牡丹盛放。
他竟从不知她柔弱的外表下是如此的刚毅果决。
本还担心她不愿,没想到如此简单她就答应了,一时间他脸上神情复杂,艰难张口:“云夏——”
“阿兄不必多言,云夏知道你们是觉得此事难以开口才做这般打算,然云夏虽一介女子,亦胸怀大志,阿兄和父王但有所需,尽管开口!”
“好!不愧是我魏道章的女儿。”雍王过去将一件大袍披在顾云夏的身上,关上房门,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书桌旁,“事出紧急,若去联姻,你需记得……”
*
秦州南华,萧军大营,雨后初晴。
“你要记着不许胡言乱语,不许左顾右盼,不许言语不敬,虽然你是大魏的使臣,但你要记住这是我们秦州的地盘!”
面前披甲执锐的壮汉一拉自己的佩剑,白晃晃的阳光被光滑的剑面反射入徐亚章的眼中,他伸手就要挡眼睛,却被面前人粗暴地拉下来,“干什么呢!看到没有,若是你有什么小心思,我手里的剑可忍不了!”
“小子知晓。”郎中令徐亚章拱手应道,他心中战战兢兢,大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想明白当时不过是朝堂上附和了雍王一句,怎么自己就被派来和那个杀神萧衍谈联姻的事情。
一路的颠簸略去不提,就是这满营操练的兵士瞪着自己的眼神都让他心中对这次出访不抱任何积极的预期。
此时明显萧衍占尽上风,岂是说联姻就联姻的?
我命休矣。
徐亚章心中一叹。
“你等着,我过去通禀一声。”
两人走到一处大帐前,大帐本来白色的外观已陈旧发灰,有些破损的地方还被用蓝色、棕色等其他颜色的麻布缝补,使得本来还显威严的大帐有些不伦不类,徐亚章想骂一句草台班子。
然而看着带路的壮汉规规矩矩地和守门的侍卫禀告,他们每人都穿着上好的铠甲,拿着顶级的兵器,神情冷硬,恪尽职守,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有一个侍卫进了大帐片刻,出来后又说了句什么,那个带路的壮汉便过来和他说:“得了,自己进去吧。”
然后大力拍了拍徐亚章的肩,让他险些踉跄,“你小子自求多福。”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听说萧衍五大三粗,天生神力,不然当初他不过是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