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廖沙在这间小储藏间里待了很久,久到其中一位小护士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先行离开。另一位小护士扎着两个麻花辫子,她犹豫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来,在谢廖沙旁边盘腿坐下。
谢廖沙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他用胳膊挡住小护士的视线:“你今天上夜班?”
小护士有点害羞的点点头:“嗯。”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算上实习……大概一年半。”
谢廖沙终于画完了他的东西,他将纸揉成一团,放在蜡烛上点燃:“你来的时候这里就闹鬼?”
小护士看着谢廖沙手里的动作,小声说:“是的,听年长的医生们说,是因为储物间就在一楼停尸房的正上方,有些不得安息的灵魂会聚集在这里。”
谢廖沙将快要燃烧殆尽的纸张扔进盛满水的碗里,清澈的水立刻变得浑浊,黑色的杂质在水中漂浮旋转着,谢廖沙目不转睛,小护士也悄悄凑过去看,却只看见谢廖沙投映在水面上的蓝色眼睛。
她忍不住问道:“您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呢?”
谢廖沙抬起头,轻声回答道:“刚开始是我妈妈教的,后来变成了自学。”
“许多人说这是一种天赋。”他朝小护士笑笑:“但我觉得更多的是责任,它在指引着我做些什么。”
谢廖沙撑着身体坐回轮椅上,动作十分利落,他手里举着那碗浸了燃烧过纸屑的水:“你能带我下楼转转吗?”
小护士点点头,推着谢廖沙走出阴暗的储物间。
夜晚的医院走廊并没有什么人,小护士有点心里打怵,但看在谢廖沙的份上,她还是按照他所说的路线,整整在三楼绕了一大圈。
女孩鬼魂的位置一直在变化,他们又通过电梯下到了医院一楼。
一楼的人明显比三楼多不少,他们刚走出来没多远,一个迎面而来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拦住了他们。
他先是淡淡地看了谢廖沙一眼,随后越过他向推着轮椅的小护士说道:“格鲁莎,你不在三楼病房看护病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被叫做格鲁莎的小护士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男人又目光移回谢廖沙身上,眉头微微一挑:“哦,你就是那个别尔什塔家的小子。”
他嘲弄般的笑了下,看眼谢廖沙手中的碗,轻声道:“当然了,你们别尔什塔家族的人,走到哪里永远都是在装神弄鬼。”
谢廖沙平静地看着穿白大褂的男人,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他看了眼碗里的水,刚刚这一会儿功夫女孩鬼魂的位置再次变化。
男人见状,眯起眼睛:“赶紧回你的病房去,别在这里转悠。”
格鲁莎转身就要推着谢廖沙离开,又被男人叫住:“慢着,这不是你的工作,回你的岗位去。”
随后男人亲自推动了谢廖沙的轮椅,皮鞋在大理石的地砖上一步一个清脆的响声。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谢廖沙在这声音中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男人的声音依然很轻,“我叫杜夏,你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但你一定记得我那被你们家害死的姐姐,达拉;和她仍然在上学的女儿,瓦里佳。”
谢廖沙点头:“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杜夏将谢廖沙推进电梯,门关上了,狭小密闭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杜夏的声音更加清晰:“很好,我以前常常会想,我怎么能动的了神通广大的别尔什塔家族呢,他们是鬼神的操纵者,恶魔的好帮手,而我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
他附身凑近谢廖沙的耳边,语气中嘲弄的意味更浓:“你可能想象不到,当我听说你住进了夫基斯克中心医院的时候,我想象了多少种靠你来折磨别尔什塔家的方法,我几乎一宿没睡着觉。”
“不幸的是,我又想起了我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
“你瞧,我就是在这样矛盾的想法中和你正式见面了。”电梯停下了,杜夏缓步将谢廖沙推回病房。
谢廖沙的背包还在那间储物室里,他并不着急去取:“你的话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为你的家人报仇,但又不愿失去职业的操守。”
他转头用蓝色的眼睛盯着杜夏:“别让仇恨的力量控制了你。”
杜夏被他看着,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他抽动着嘴角深吸一口气:“你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比你大十多岁,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教?”
“我们都是人,我说的只是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杜夏叔叔。”谢廖沙的语气很轻松,他微笑着看向杜夏,像是在故意激怒他。
杜夏狠狠地剜着谢廖沙:“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会让你看见的。”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将谢廖沙一直拿在手里的碗要了回去,当着他的面降碗里的水全部倒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