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准裴信什么心思,但此次再见,自己心思倒有种柳暗花明的清晰感。
一些东西,脉络在逐渐分明。
程之声顺势加了他微信。
裴信扫的她,好友验证信息过来,程之声点开,名字就是简单的两个字———裴信。
头像是一个红色的“信”字,篆书体,很漂亮,像是用什么拓下的。
上面印迹还没有干透。
原来他叫裴信。
信,文雅,坚定,很有力量感的一个字。
只是和他这个人凌厉的气质,有那么几分违和感。
程之声那天在杜宇森极力邀请下,去了他们那场饭局。
不过让她濒临崩溃的不是盛情难却,而是后来发生的一切。
商业饭局及其无聊,到十点时,程之声觉得已经没什么再待下去的必要,但杜宇森很会察言观色,似乎还不想散场,立马提议去第二场活动。
江滨路旁的一家娱乐会所。
程之声以前听钟灵提起过,说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美女。
此行或许是有程之声在,杜宇森没表现得太明显。
中途会所经理进来,安排了几个倒酒小姐。
气氛还算正常。
杜宇森过来敬酒,程之声见裴信稳坐不动,明显是没把姓杜的放眼里,但她爸说到底是杜宇森下面的人,她不好和裴信一样端着,碰杯喝了半杯酒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过多久就找借口去洗手间。
包房里的位置有人了,她只能到外面走廊的洗手间去。
上完厕所出来,她洗了个手,刚迈出一步台阶,准备回去时,旁边一间包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年前的错误......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他明显在压低声音,但还是透着惶恐又焦急的语气。
程之声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她凑近了些。
想通过包房门上的圆形透明窗看清里面的人,但里面太暗,只依稀模糊看见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紧接着就听见女人哭诉着,“我从来没要求你娶我,难道偶尔的关怀你也不舍得给我吗?万酌,我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你忍心看我难过吗......?”
程万酌的名字像是一道惊雷闪过———
直击太阳穴。
程之声全身如同被一盆凉水浇灌下来,热腾的血液只剩下冰冷一片。
还有什么比撞到自己亲生父亲,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更荒唐的事情?
她心脏几乎堵滞,脸色惨白,心里滚过阵阵寒凉,连手心也开始出冷汗。
恍惚中,身体虚浮,“砰”一声,手肘不慎撞到门口的消防箱。
或许动静太大,里面的人迅速松开,警惕问了句:“谁?”
程之声心猛一跳,慌乱之际,身后忽然有黑影闪过,接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就将她拉入侧对面一间空包厢里。
速度十分敏捷,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很熟悉的古龙水。
昏暗的房间里,程之声满目惊恐,她只看到一双狭长的双眼,深沉而有力。
“别出声。”他声音暗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整个背脊骨都是汗液。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羞愤,不齿,怨恨,失望,情绪通通交织在一起。
程之声只觉得胸口有千斤巨石堵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眼前的人一起目睹自己父亲不轨,那种感觉,像黑色幽默,荒诞又可笑。
“你,你怎么在这?”程之声声音有些哽咽发颤。
她出来后,裴信只是出来透透气,走廊远远就看见她猫在那鬼鬼祟祟。
这种场所里,男女之间找地方温存的人很多,他起先还想着,这姑娘口味挺重,还喜欢蹲墙根。
走近才发现,情况不大对。
他不答反问:“哭什么?”
程之声眼睛红红的,酝酿了好久,微微别过头去,尽量压住抽泣的声音,“我父母......曾经是我对爱情的向往和信仰,他是最爱我妈的人。”
满目的失望和痛苦,像是信仰崩塌。
一如多年以前。
16岁,第一次发现爸爸出轨,背叛家庭。
她第一反应是担忧。
那妈妈要怎么办呢?
她也没有答案,于是发愤图强努力考试,最后选择远走异国,独自流浪。
程之声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勇敢且乐观,唯独这件事,就像一颗砂砾长在肉里,一想起就隐隐作痛。但她不能,不能做那个揭开遮羞布的人。
同样的事再浮现,她仍然觉得苍白无力。
小姑娘一张脸稚